事後,付曉海回憶,他倆分手時,還像模像樣地張開雙臂,做了個誇張的親密擁抱。她說,別……他一直沒明白,是別擁抱,還是別鬆開,甚至是別分開,或者是別的什麼。
他們的相擁簡直就是個形式,剛抱在一起,一輛出租就不識時務卻貌似善解人意地停在他們身邊。她果斷地迅速扭身上車,坐在車裏好像還向他揮了揮手,連再見也沒說。另一輛出租卻對他嘀嘀嘀鳴喇叭。她往南,他向北。兩人分開,第一次竟是這樣各奔了南北。如今看來,這難道是對他們未來的一種預言?
那以後的幾天,付曉海忙亂地準備在開封舉辦一次展覽,但有閑暇,便會回憶與她一起的都市村莊。
在開封畫展結束那天,她恰巧發來短信:忙啥呢,大畫家?
他想了想,回複:想你呢。小丫頭,你哩?
她回複:真的假的?
他回複:你說呢?
她回複:假的。
他回複:真的。
她回複:騙人。
他回複:誰騙誰呢?
她回複:哈哈。
他回複:嘿嘿。
沉默間隔十多分鍾,手機短信鈴聲再響,他翻開一看:你在哪?
他回複:在開封。
她回複:不會這麼巧吧,我也在開封。
真的假的?他電話撥去一問,沒開玩笑,她果真在開封。
他沒有說剛退了房正準備離開,而是說在開封賓館。他在電話裏停頓了,也沒有邀請她來,也沒有問她具體位置。她隻是在電話裏“嗯,嗯”的應答,以示聽到了。他似乎在等,等她先一步提出來,這樣無論怎麼說還有回旋餘地。可是沉默了一會,她說:“沒事,我隻是給你發個短信問候一下,看來是打擾你了,你忙吧!”她掛線了。他那三個字“我沒忙”估計對方根本沒聽到,還在他說話時,已聽到手機裏對方斷線後發出的盲音。
好奇怪的一次交流。弄得付曉海莫名其妙,一頭霧水。現在的人都這麼交流?電話就這樣打,這樣說?有一搭沒一搭的。看來自己與這個80後真有代溝?
於是,他背起行囊出了開封賓館,然後拐向馬道街,準備去書店街順道走走,然後回鄭。穿過鼓樓街時,他不甘心地又發給她一短信:大畫家沒忙,小丫頭忙不?要不,晚上一起吃夜市?
發出這條短信,他很忐忑,似乎沒了退路,如果這次拒絕,可能他們的交往就此打住。十多分鍾沒回信,難道對方手機沒電,或關機,或在鬧市商場之類聽不到短信鈴響?他撥了對方的電話,聽到接通聲就立即掛斷。很失望,甚至有些絕望,看來對方有意不回複。
沒想到,絕望的念頭僅僅那麼一閃,短信回複:好啊,你請客!不好意思,剛沒聽到電話。
付曉海的臉上頓時憂鬱轉晴,快步返回賓館,重新開了房間,然後發短信讓梅雯來這裏找他。她回複:已在賓館大門口。
幾分鍾後,房間的門鈴被壓響時,付曉海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咚咚擂響。之前,他早已打開電視卻不知道熒屏上演的什麼,手中的遙控器一直不斷地變換頻道。
門鈴再次壓響,他稍穩定一下情緒去開門,嘴裏應著:來了!這一聲應答顯然包含著給自己壓驚的味道,聲帶有些滯澀,發音微微泛顫。沒想到這麼多年,這麼個女子竟讓他像當初與女孩子打交道似的,沒了主張,不再老到,失卻方寸,亂了陣角。門僅打開一半,她便滑了進來,動作之快,猶如魚兒。確實像條魚兒,活潑而靈動,一閃,門已在身後。他說,這麼快!不知是說她進門,還是指從賓館門口到房間,或二者兼有。她是用背抵著關了門,卻仍站在狹窄的隻能容下兩人的過道,一側是衣櫃,另一側是洗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能聞到彼此的氣息。
他毫無預備,一衝動便抱住她,她也抱住他。接下來,沒有一句話,兩人瘋狂地親吻,唇舌魚水交歡,翻江倒海。付曉海右臂圈抱梅雯,左手去褪她的褲子。梅雯起初是反抗的,至少手上的動作有些反抗,嘴裏也想說什麼。付曉海沒有給她機會,嘴上的動作不斷加緊加劇,手上的動作雖有些慌亂,但對方的絲襪還是三下五除二被扯到膝蓋下糾纏在腳脖子。顧不了許多,把她推倒在床。她卻急急地用手推他的嘴說:“不行,不行,我不能給他戴綠帽子……”
付曉海一愣,望著她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在激烈中突然停下來也讓梅雯一愣,繼而她說,求求你了,別,別……本來停下來的付曉海因為她隻是口頭反對卻沒有劇烈的抗拒,甚至是因為那語氣、那表情、那一浪浪撲麵而來的體香反而血脈賁張,再次發起毫無顧慮的進攻……
事後付曉海回憶,那天的一切進展得太快。雖然他預感會有什麼發生,比如說親吻,甚至上床,卻不是那種方式,也不會那麼迅疾電閃雷鳴。兩人一見麵,連寒暄都省略,鋪墊也沒有,竟直奔主題。之前,對別人發生不可思議的感情事件,付曉海總覺得不現實,太沒理由,有些小說寫得簡直是作家一廂情願的想象,自慰式的幻想。但是那一天,對他四十多年的人生及價值觀念有些摧枯拉朽的意思。一個60後與一個80後,年齡相差幾近20歲,他們竟以如此方式互相表達了自己的性別。
事後,她草草地衝了澡,急急地穿好衣服,好像怕誰突然破門而入抓他們個現形,表情有些悔恨交加。而他則沉著從容多了。她的身體,其實除了那張臉很有貴族氣質,挺直的鼻梁,有些發褐的眼睛(需近距離看),有些俄羅斯女孩子的相貌,其他並非十全十美。比如說,她的腿短而粗,因為絲襪與短褲的和諧搭配掩飾了這一點,一脫光,這個缺陷便一覽無餘。再比如說她的胸,不過是用鼓囊囊的胸罩凸成的山包,褪去胸衣,胸脯跟平的差不多,兩個草莓似的乳頭倒是紅豔豔的。但她年輕,身體處處光滑而勃勃生機,似乎洋溢著青草般嫩爽的氣息,讓他為之貪念而著迷。
有了第一次,以後就變得有些順理成章,程序簡單多了。他與她當晚在鼓樓夜市愉快地品味紅薯泥、黃燜魚、野菜丸子、醬豬蹄、杏仁茶、灌湯包等一幹小吃後,牽了手順宋都禦街一直在夜色中走到龍亭廣場。路上,他時而背起她,時而扛她在肩。她個頭不高,身體也輕,還沒有已婚女人生兒育女後的茁壯。她則興奮得要瘋了說,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太浪漫,太瘋狂,太如夢虛幻……
相擁在夜的廣場,激烈的舌唇交歡使兩人忍無可忍火燒火燎打車回賓館……一夜間,三番五次,以至於付曉海次日都有些不想起床,直到午飯時分腹中咕咕作響……
那隻是個開始。
他沒有過多地問她與另一個男人的事,她也沒有說。兩人的開封之行,算是徹底打開了身體的防線。在以後的兩個月,他頻頻開賓館,約她見麵,她也幾乎從不爽約。隻是在鄭州,無論多晚,她都不會在賓館過夜,堅持要回家,這一點讓他甚覺異常。
幾乎是從開始,他便選擇了她的“安全期”約她,這樣是希望避免許多麻煩,但也有特殊,兩人一激動便上了床,可是上床容易下床難,澎湃潮落,她總會撒嬌埋怨他未采取防護措施。她討厭吃那種藥,主要因為毓婷含有激素,不僅紊亂身體,關鍵是催人發胖,這一點最讓她不可忍受。但是,多年後,付曉海回憶與梅雯的往事,他雖給她買了毓婷,卻一次也沒見她當麵吃過。她不是說回去吃,就是煞有介事地說,剛吃過,你沒看見嗎?他真是一次也沒見過梅雯把那白色的小藥片送進嘴裏。
那兩個月,他幾乎在她身上要把多年空缺的房事都瘋狂地補回來似的……
卿卿我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膠似漆,終於有那麼一天,她決定要離了婚跟他走。那眼神,那語氣,一點玩笑都沒有。他求之不得,若能娶了她,他的後半生至少生活有人打理,而且抱得美人歸,身側有紅袖添茗,自然可以安心作畫。具體到溝通婚嫁事宜,兩人認真得一絲不苟。但她強調,需要時間,至少在她跟某人分手之前,不能被某人抓到把柄,那樣的話,她覺得很慚愧。畢竟人家大學畢業,因為她才來到這座城市,而且還傾家所有,吃父母的卯糧買了房子。現在走,多少有些不義,等明年年底交了房,最好幫人家把房子裝修好再撤,她也心安,少一些愧疚。
瞪著梅雯,付曉海有口難言,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奇特想法!
“那你到底愛不愛他?”付曉海情不自禁地突然發問。
“什麼愛不愛,當初戀愛起於糊裏糊塗,現在明白了他根本不愛我,連我的生日都記不得。可我每年都能記得他生日,給他買生日禮物。說明白點,他根本就沒在乎過我。從我進了他的門,便承擔了所有的家務。用他的話說,娶個媳婦就是找了個媽。就連洗腳水,我都要天天給他倒好,水盆端到麵前才洗腳。如果哪天我沒做飯,你瞧,他是硬餓著也不自己動手。”
梅雯的叨叨讓他很吃驚,這好像不是80後的生活,倒像解放前或舊社會的童養媳。
“可,你跟他……”付曉海有話沒法說出口。
見他吞吞吐吐,她問:“怎麼了,說呀?”
“這,這,不好說……”他搖搖頭,“不放心你呀,天天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她一連串的“格格格”,笑得那個脆,像是金石相遇或珠環鳴鐺,半天才說,“你放心,你把心擱肚子裏,不會的!”
他怎麼才能放心,憑什麼放心?又怎能放心?倆大活人,又都年輕如此。難道是距離產生美?她天天在某人身邊,某人真的就對她不感興趣?
她說:“真的,你放心。他天天累的,以前提起這事,都說自己累,現在是怕有孩子,要等房子。有了房子,房子弄好後再說。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可以把心擱肚子裏了吧!”
太不可思議。他心裏這樣說,嘴上並沒有說出來。什麼世道啊,弄得男男女女的生活成這?那一天的付曉海大腦真的亂成一鍋粥。跟梅雯分手的時候,因為有了婚娶的契約,突然戀戀不舍,依依難分,似乎以前都是為了性而來。人這是怎麼了,連性都成了匆匆的快餐。如果人類的愛事也像動物一樣,隻是發情,那種一時間的發情,那人類的失敗可想而知。
他給自己的大腦一種喚醒,他希望自己跟她之間的床笫並非僅僅是一時間的傾泄。可如今回憶,他們每次見麵,何嚐不是發情後的交媾?彼此幾乎省略了許多前奏,很快便把對方剝蔥似的剝得一絲不掛,毫無懸念、毫無變化……然後倒在床上喘息。幾乎半小時不到,他的第二次衝鋒又打響。這樣的重複,似乎隻計次數不計質量,好像潛意識裏計算住賓館的成本,多做一次,分攤在住宿成本上就更劃算。他數過,最高頻率是八次,一晚上做了八次,當然是在鄭州以外的開封、洛陽。在鄭州,他們的快餐成了外賣,像手端盒飯站著隻管往嘴裏扒拉。因為她無論再晚都要回去,雷打不動,無一例外。他幹脆隻開鍾點房,更是省略了許多過程,第一回合常常連衣服都不會脫盡,褪至下半身便開戰。等穿好衣服準備離開時,他或許又想,可能連褲子也不全脫,又上去了。
回憶往事,他留下的印象,除了與她一次次的這些床上的流程,幾乎沒有別的什麼。一旦把這些集中起來,像寫總結一般,就是比較搞笑的事情。弄了半天,他竟然與一個起初隻關心她的身體的性夥伴相戀,並準備婚娶,甚至由性夥伴到婚娶之間,好像沒有什麼過渡。
事到如今,性夥伴消失了,婚娶自然也成泡影。
當時,他們商量的很好,在咖啡館喝著咖啡,彼此商議一番,認真得絕對一板三眼。他認為,這一切變化太快,這樣的認真反而讓他覺得輕飄飄的,難以置信。但梅雯的信誓旦旦,那股子比以往都認真的認真樣兒還是打動了他。
是的,也就這樣,他們又在分分見見中度過了一個多月。突然,她告訴他,似乎某人有所察覺,可能偷看了她的電話。雖然兩人頻頻相見,但終是晚間多不在一起,隻能短信頻繁。甜言蜜語的有些短信總是舍不得立刻刪掉,想多看幾遍,結果可能被某人發現。
她說:“要不,最近咱們少聯係些,以免在離婚前惹麻煩,到時候離不掉,對三人來說,都是傷害。”那也是她最不情願看到的。
他不同意:“還是不放心……”
“為了我們的幸福明天,耶!”她邊說邊高舉右拳,做出激昂加油的動作,還要求他一起來。
付曉海笑了笑說:“好,為了明天,耶!”
付曉海就是在那時收到一單蘇州的畫展事務。對方說,為了聯係費用,費了老鼻子勁(不是蘇州人,是東北人),他的畫與蘇州兩位名家,杭州、南京各一位名家同時展出,現場能賣的就賣掉,南方人有錢附庸風雅,現在好這一口。說不定,他的畫就一下能賣個大價錢。錢是小事,畫一貴,錢是什麼,錢是名氣。有了名氣,畫就貴了,貴了畫就值錢了。畫值錢了,名氣就又大了。名氣又大了,畫就又貴了。總之,對方的意思,這次機會很難得,像月亮被猴子從水中撈起來、天上掉餡餅那樣,難度和幾率難逢千載,希望他能牢牢抓住。
他決定去。恰好梅雯說最近少聯係點,以防她身側的某人發現她的馬腳。去蘇州,兩人相隔千裏,馬腳隻是電話,隻是短信,抓現形是不可能了。
在毅然決定去蘇州的時候,付曉海要求梅雯一定要守住陣地,人在陣地在。
梅雯色色地說:“看來你隻關心我的陣地啊!”
付曉海色色地凝望她道:“當然了,沒陣地了,什麼都丟了。抓住女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抓住她的陣地。誰占領了她的陣地,她就是誰的。”
梅雯笑說:“人家不是說,抓住了女人的心就占領了女人的整體。而抓住了男人的胃,也就抓住了男人的心。等以後我給你做飯哈,保證抓住你的胃。”
他哈哈。
她嗤嗤。
到蘇州後,他的忙,那才叫忙呢!沒想到同展的四位都比他有名氣,一個也沒提前到。即使蘇州當地的兩位畫家,也在外地忙,隻是同意畫展開幕那天參加開幕式,與領導合個影,剪個彩。而他成了五位名家聯展中唯一一個被拉了官差的人。因為主辦的人隻是有水平拉來錢,隻想著能省一個子就是一個子,他的腰包就多一個子,於是在省錢的前提下,又不懂畫展的布置,隻認為不過是把幾幅畫掛在展廳就行了。這麼一來,付曉海成了名副其實的主人兼打雜的。從早忙到晚,四腳朝天時,才想起來該給梅雯通個電話,結果撥過去,手機傳來的是“你所撥打的號碼,在無法接通,我們將以短信形式通知機主你的來電信息,本次通話免費”。如果他不及時掐斷,那個女聲又將重複同樣涼冰冰的話語。
關機了?可不嗎?已是零點二十多分,能不關嗎?她睡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咋可能那麼晚,再接別的男人的電話?是呀!隻能發短信告知她這邊的情況,他忙的情況,以示未能早些給她短信而抱歉意。短信寫的很長,好像沒按他的意思弄完就睡著了,直到第二天別人電話打進來,他一邊揉著惺忪的眼睛,一邊按鍵,竟誤把昨晚沒有完全寫好的短信發了出去。無奈地一笑,先按鍵接了電話,接他的工作人員和車已到樓下。匆匆洗漱,坐進車裏,給梅雯再發短信簡單解釋上條短信之際,已到目的地,一天的忙活又開始了。中午都是盒飯,一會兒裝裱店,一會兒展廳,恨不能多生出幾隻手腳,哪有時間正兒八板地坐下來吃頓安生飯。畫、燈,款式、大小、配色,裝框還是卷軸,如何擺放,付曉海事必躬親,而非僅僅事事關心就能了事。
幾天過去,他沒收到她一條短信。他撥梅雯的電話都是關機,有時白天也關機。奇怪,難道她不知道他會給她電話?也不回條短信?兩人在同城時還短信頻頻,恨不能手機長在手心,這才離開幾天,怎麼忽然像斷了線似的。
付曉海事後一再後悔,大意了,大意了。誰說你占領了陣地就占領了陣地的主人。陣地的占領都是暫時的,陣地的失守是頃刻的事情。
在蘇州,他還曾想著梅雯關機也好,這樣免得老在心裏掛著她,就安心理得做自己的畫展吧!等結束了回鄭,小別勝什麼來著,不讓她瘋狂,他就不是付曉海。
半個月後,畫展如期舉行。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五人聯展,隻有他的畫出手三幅,一萬多呢!這幾乎是他創作以來前所未有的。其他名家標的價高無人問津,或許沒看上畫,隻有他的畫作順利出手。他很激動,要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梅雯。結果,令他吃驚的是,梅雯的手機此次傳來的竟是:“你好,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付曉海的手針紮了似的抖了一下,臉上的肌肉抽抽的有些顫動。這是咋回事?玩蒸發,還是玩失蹤?噢,玩閃客?
沒有等到賣畫的錢到手,付曉海已急急地返鄭。蘇州的溫潤給他的事業帶來轉機,帶來好運,卻讓他為了一個女子而著急。付曉海最不好的預感是將會徹底失去這個深思熟慮後想娶的女人。
是的,是想娶。他不知道那幾年的哪一年起,年輕的80後開始大規模的畢業進入社會,於是街上常常會聽到這樣一句,我上次給你介紹的咋樣?人家可是準備結婚的。
付曉海聽著這樣的話心裏又嘀咕又納悶。人們工作後的戀愛形式開始倒流,就是回歸到以前的需要媒人介紹,同事、朋友、親戚似乎也樂意此行。而後半句讓他難解,戀愛是準備結婚的,那意思是這年齡要真刀實槍進入生活?哈哈,這個命題有些問題,也就是說許多戀愛起初隻是練習戀愛,準備戀愛,隻有工作後,人家有了房子之類可供生活的依據,真正的生活才不得不開始?這時候的戀愛就是為了準備結婚,所以中間人都不忘加上這一句。明確地告訴你,認真點,是正劇開始,不是序幕。如果你本人不是衝著結婚,還隻是想練習,對不起,請自行回避。
付曉海反省自己顯然不是這樣思維的。他處過一些女孩子,可有些相處,隻是因為她是女性,或是色起的作用,但他幾乎沒有想到再婚,也沒有與梅雯的如此熾烈。這種烈是從外到內的,是從表象進入情感的。以他四十多歲的人生體驗,這還是第一個他想娶了在家當妻子的女人。是啊,都已年過四十,誰還玩得起,一晃就進入五十——半老不老算是準老人了。玩不起啊!
所以,對於梅雯的玩失蹤,他那個急,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完全徹底可以理解的。而且這種失蹤玩的有些邪乎,懷孕了,連單位的同事都知道了,這不是她親口告訴別人,誰可能知道!付曉海甚至覺得,這大概是梅雯故意而為之,她對他了如指掌,知道他手機聯係不到她,就可能打電話到她辦公室,這樣她懷孕的消息便自然讓他知曉。
付曉海不明白的是,他離開半個月後她懷孕,孩子的父親是誰?如果是他的話,梅雯躲起來幹嗎?如果不是他,她也沒必要躲起來,真是她與那個男人的孩子,她要變心,要回到那男人身邊而背棄與他的盟約,這需要說清楚。這種躲,就讓他陷入思維的迷魂陣,想的頭疼也想不出來。難道是那個男人發現了什麼,逼著她出的如此下策?媽的,天下哪個男人知道了自己的女人紅杏出牆,還悶著自發地躲起來?除非不是男人,是太監,要麼是自己先女人而出了牆。
付曉海按著偵探公司提供的地址,很容易找到那所郊區接近鄉村的學校。
之前那一次送梅雯,是在雨夜,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校園裏一時間的燈光欺騙了他的視覺。如今映入眼簾的一切,比他想象得破爛不堪多了,幾棟橫七豎八毫無規劃蓋在那兒的小二層樓,缺玻璃脫牆皮的,一眼望去,廢棄的舊貨倉庫似的,好在還有一個稍微像點樣的操場撐著門麵。據說這所學校是一位老師退休後租地辦的,不過是一些高考或藝考補習班之類,藝術類的居多,美術、音樂,甚至體育都有。如今的孩子,對付高考,一旦文化課學的不行,立馬臨時抱佛腳轉向藝術學習,就憑藝考,不過是學個兩下半。也不想想,人家歐洲的藝術教育都是童子功,咱們弄那幾天便認為可以藝術了,這樣的藝考,最終進了大學,其質量和水準可想而知。據說,還有大學因為前些年擴招大規模建起校園,如今不讓擴招,隻有通過藝考讓更多學生走進校門,所謂的讓更多孩子能夠享受大學的普及教育,美其名曰罷了,還是為了錢。據新聞報道,河南有個地級市辦了一家二本院校,新生入校時住宿樓還沒有竣工,不得不住進正施工的樓裏,水泥牆還是濕的。更有甚者,讓學生在學校操場過了一夜,還說什麼夏天涼快的狗屁話。這樣的學校多無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