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也是來給媽媽複仇的,如果程麗君要為我媽的死而負責的話。
是不是說岔了?
回到6月22日,淩晨,我去殺人。
樓上的窗戶依然亮著,她沒有睡,因為丈夫不在家,獨守空房寂寞難眠?可是,林子粹說他們已經兩年沒睡過一張床了,她還會這麼想他嗎?
難道——趁此機會,她帶著別的男人來家裏了?
她真該死!
無法想象樓上究竟是什麼情況?但隻要燈沒滅,我就不敢踏進房子一步。
心裏有個聲音狂喊——崔善,快點回家吧,不要再等下去了,回去還來得及。
不,我回不去了!
從冬至那個黃昏,在寒冷的西風中遇見他,我就再也回不去了,必然會走到今晚的這個地方……
肩鉀中間的脊椎疼得難受。行動前的幾天,林子粹陪我逛街,路過一家紋身店。突然,我心血來潮地拖著他衝進去,說要給他一樣禮物,請人為我刺上四個英文花體字——LZCS,就是他私人訂製的手機上鑲嵌的字母。
林子粹勸我不要這些做,以免留下什麼後患。但我執意要刺青,電動紋身機在背後刺破皮膚,先刺上一對黑色翅膀,再加上四個簡單的字母。真是切膚之痛,鮮血往外滲透的感覺,像殺人。雖然,這不過是在行動前給自己壯膽罷了。
X,你無法明白,沒有比今晚更好的機會了,更不能錯過——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淩晨兩點。
頭頂的燈還亮著,卻傳來某種音樂聲……
夜半歌聲?不,是高端洋氣上檔次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天鵝湖。
沒錯,柴可夫斯基——我隻記得這個名字。
這種聲音讓我渾身難受,不是從臥室窗戶傳出的,而是旁邊的二樓客廳——有套高檔的組合音響,經常用來放古典音樂,那也是林子粹和妻子之間,唯一的共同愛好。
這段漫長的交響樂,在淩晨的別墅中,持續了兩個半鍾頭。剛開始,我聽著如同天書,後來隨著旋律的變化,竟也漸漸聽了進去,一星半點地感受到了什麼?時而隨著樂曲而歡快,時而又想掉眼淚。甚至,短暫地忘卻了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裏。
等到《天鵝湖》終於安靜,以為程麗君要去睡覺,二樓窗戶裏的音樂聲,卻令人絕望地再度響起。
同樣是交響樂,從二樓透過玻璃,傳到夏夜的花園,沉悶的奇怪效果,不知什麼曲子?越聽越令人悲傷,簡直是葬禮上的哀樂,似乎每個樂器都像刀子,一片片將人切碎——該不會是程麗君真的想要自殺了吧?
等到這段音樂告終,樓上的燈光卻還亮著。我想,她還活著吧。
要命啊,我尿急了。
能不能在花園的草地上就地解決?不行,警察會檢查整棟房子,如果被他們發現就完了,尿液裏能檢測出我的DNA。
發網勒得額頭發痛,整個後半夜,看著同一輪月亮,漸漸淡入雲層之中。夏至的天色亮得快,還不如冬至黑夜漫長,哪怕寒冷徹骨。
6月22日,淩晨五點。
當我在別墅底下的花園裏,看著水杉樹冠上發白的天空,憋不住要脫下褲子小便——突然,二樓臥室窗口的燈熄滅了。
對不起,X,我就說到這裏可以嗎?
因為,我餓了。
我要一份鼎泰豐的小籠包,否則回憶不起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