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更像是被放大無數倍比例尺的人體血管圖,動脈在混沌中,支脈在鴻蒙裏,毛細血管遍布青蒼,把整片青蒼,切分成四十九份。
無盡根須,仿佛封印,讓這四十九界,界界相連,卻都被徹底隔絕,無法相通。
源源不斷的混沌養分,從混沌中那節老根血管輸入鴻蒙、輸入青蒼,從那些根須般的毛細血管中,滲透入青蒼,滋養四十九界,化作無數靈動氣息。
那些靈動氣息又從毛細血管延返而上,遁入鴻蒙,化作無數鴻蒙靈絲,又隨支脈流淌回主幹,轉入混沌中消失不見,如此生生不息,饋贈反哺……
就好像這包羅混沌鴻蒙青蒼的巨人之心。
每一次饋贈與反哺,就是一次心律跳動,一次呼吸循環!
青柯等人在幻夢非夢之中,看著這顆血脈交織的巨大心髒跳動下的四九天界,神魂震顫不已。
他們仿佛置身不可想象的四維空間,盤根錯節的四九天界是他們熟知的三維,卻也隻是無數鴻蒙支脈中其中一根上延伸的無盡根須,縈繞交錯雕籠出的空域。
而那些延伸進鴻蒙杳冥處,不知盡頭的其他支脈,仿佛是延伸往其他三維空間,又似乎不是,而是同他們一起,同處在一個四維空間之中——無數個三維世界組成的四維世界。
在他們看不見的其他三維世界,似乎有無數片相似的青蒼,無數個自己——在修煉的自己、在耕田的自己、在歡笑的自己、在哭泣的自己、善良的自己、滿身戾氣的自己、剛剛出生的自己、即將死去的自己……同時存在。
似乎無垠混沌,才是完整的空間,無論鴻蒙四維、青蒼三維,都隻是殘缺的空域,是無數個都有真實自己的平行世界。
仿佛天機幻夢中,青柯那一場關於命運的抉擇,一念一個世界、一個自己,是自己卻又毫不相幹,隻有在全部都走到生命盡頭,才會化作一個真正的自己,完整的自己!
這種感覺太過荒誕,無法真正述說明白。
這種感覺也太過震撼,讓青柯等人隻是看到這幅圖畫,神魂中生出這種感覺,便駭然驚醒過來。
醒過來,隻是脫離那場荒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幻境。
那群修為最低道心最淺的寒門子弟,哪怕是已經破入非凡的初雲樓雲不羈南廂曦聖花狐等人,縱然神魂歸識海,依舊沉浸在茫然迷惘中不可自拔。
哪怕是驚才豔羨曆盡悲歡早已心似明月古井如衛後,也隻是強行壓下心中迷惘,不讓自己道心失守。
隻有青柯青白這兩個見識過四維理論的人,震撼歸震撼,卻沒有太多迷惘,影響道心。
他們三人,真正清醒,便看到濃墨般的混沌光柱再轟落青蒼這一幕。
蒼生不知這縷天機為何狂暴,青柯青白衛昭三人,各引天機入體,又曆經方才震撼幻境,如何還不明白天機狂暴的原因!
人心的執,不過億萬念中那一縷被社會影響而生,主宰萬念的那一念。
青柯一念一界,大夢無數場生無數種生命曆程與結局,隻為成就盡善盡美的自己。
而所謂天機,當就是這茫茫混沌中無數靈性氣機的一縷,一天機一平行世界,無數個相似而非的平行青蒼,隻為成就盡善盡美的三維青蒼。
天機再如何玄神冥晦,終究隻是一縷流竄在混沌鴻蒙青蒼中的靈性氣機,有靈卻無智,隨混沌而生,憑著那縷混沌靈念,催混沌化鴻蒙,也是各司其職,一方混沌一縷天機主宰一方平行世界,皆有定數,終不能自己抉擇。
此時才融了一方混沌,即將盡化鴻蒙,卻又來了一方不同混沌……兩片混沌,卻隻有它一縷天機,又沒有那種化而合一同時化衍的智慧,隻能像那剛滿周歲抓鬮的嬰兒,兩樣都想要,卻不能同時拿起,選一樣又不舍,無從選擇又不能傾述,隻能幹著急地暴躁。
就像人心中那縷心氣、那道執著的執,無欲時也存在,卻隻有心念起時,才會隨心念而顯,催人往理想前行。倘若心想事成,則繼續往前,若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再如何冥冥向善大度溫和的心氣,也難免戾氣叢生,催生無數種不同結局。
青柯這般想著,內心陡然一震,無由地冒出一個念頭:
無數的三維世界隻為最完美的三維世界存在,那是不是說,無數三維組成的四維,隻為最美的三維而存在?
這個念頭比四維理論更加荒誕不經,讓青柯冷汗津津,下意識強迫自己從頭腦風暴中冷靜下來,就看到那片神秘星海忽然破開,走出的卻不是星耀,而是雲皇圖。
雲皇圖渾身混沌包裹,黑氣滿蘊其外如濃煙湧繞,腳踩混沌仙闕,手握社稷神槍,補虛功吞噬混沌鴻蒙青蒼,把整個天域都吸得扭曲起來,如仙如魔,塌虛而下。
隻是那雙眼,除了濃烈戾氣之外,再看不見一絲作為人的神韻,仿佛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