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星源這種關於力量運用的智慧命題,變得捉襟見肘。
王川刹那化作山石隱去,渺渺不見蹤影。
下一刻,他出現在困鎖陳慶之等人的三十座墳嶺間。
青柯引下的天外星輝,再不敢像剛才那般狂暴,須臾而分萬劍,懸圍在墳嶺周圍,借那一絲冥活頓悟的靈覺,把萬劍作心眼,感知王川蹤跡,同時封住了他遁往別處的可能。”
王川要的就是青柯顧忌誤傷而分星元,此時見光柱化萬劍,哪裏還需要借源力隱遁。
一道掌影倏然現於鎖困青白的峰嶺之上,須臾間拳掌指扣伸縮變換,濺起漫天紛繁亂影,大掌為恒,拳頭繞掌旋行,指決穿梭拳掌間,看似紛亂,卻暗含星鬥行跡至理,與青柯萬劍交纏不休。
下一刻,恰似那星海漩渦,驟然被黑洞吸噬,漫天拳掌指決,一層層一圈圈劇縮,盡數歸於最前也是最中央那一點旋心也似的恒定手掌。
掌影還未散,這彙聚了王川畢生修為感悟的一掌,已然一路震碎數十道星輝,來到青柯眼前。
同時響在耳畔的還有王川的聲音:“一夢八百年,周遊六虛,觀盡諸天星勢,悟得這一式星羅散手,卻用來殺小小追光少年,可惜了我數百年聲名,從此毀於一旦。”
這話似是感慨惋惜,卻又道不盡的狂妄。
彙聚諸天星勢,一掌臨卻似星海落,他似乎真有這資格。
可青柯不同意!
在王川出現在青白頭頂那一刻,他心底已經判了這老頭死刑。
不願見眾生死固然很好,可為求表麵的太平而故步自封甚至助紂為虐,此為罪一。
口口聲聲大道理,卻知行不一,不行光明磊落事,反而用青白等人的生命來狹製青柯,滿嘴仁義卻盡使些下三濫的手段,此為罪二。
罪不可赦的是,青白從來都是青柯的逆鱗,碰之則不死不休。
青柯的神魂刹那消失,隻餘那一聲極盡嘲諷的反問:“是麽?”
天地間似乎多了些介於生死之間的氣息,如同人在離別夢裏看見的那些美輪美奐的縹緲熒彩,鋪就成一層薄薄的柔軟輕紗,飄入人間紅塵。
風吹不散,纖塵不染,隻是忽一被星輝沁潤,倏然散作無邊無盡的絨花雲絮,一朵朵一團團,似慢實快,瞬間飄到王川身前。
王川怔忡了微微一下,那些雲絮便滲透進他的衣衫,那些絨花便鑽進他的領口袖口。
隻是萬分之一彈指時光,王川的眼落在陳慶之那座墳嶺上,他雖不懂唯漏和冥活,卻在社稷院隔空看過青柯神魂詭異消失再詭異出現,刺了陳慶之滿身是傷。
他想起了這件事,身體便已極快速度地後撤。
可他低估了青柯神魂的速度,能須臾間往返今古,青柯神魂的速度早已超過光陰與時流,哪裏能輕易避讓!
退無可退,王川不再退。
他想起了陳慶之那身傷,傷口雖多,卻若同小兒指甲的劃痕,壓根傷不了根本。
他同時想起躲在雲澤深處,不敢見天光的那縷殘魂??
想起自己一覺八百年大夢方醒時窺視過的自然之道??
王川敞開胸懷,任憑絨花雲絮入袖,擁抱自然。
無盡草木刹那瘋長。
無數星輝從星海落下。
無邊塊壘意懸起砂石,撞擊砂石,擠壓砂石,迸出無數火花,相互凝溶在一起。
離地三丈之高,砂石凝溶成另一片地幔。
星輝被擠壓進相互融合的砂石裏,遇到那些花火,開始燃燒。
那片地幔,頓時成腥紅岩漿,點燃了漫天草木。
一片火海在虛空燎原,王川在火海岩漿上飄然而立,如火神降世。
熊熊烈火不燃衫袖,卻鑽入了他的衫袖。
他妄圖憑這自然天火,把青柯神魂焚燒成虛無。
可惜,他不知萬物生的神妙。
在青塚裏那口幽幽井中,青柯從塵埃複活,再到分神萬物,經曆過無數次天火焚世的炙烤,神魂依舊不滅。
逆朔光陰回歸出最那顆星時,得星先生光明相護,也不曾損傷神魂。
更是最近悟得冥活往生神妙,再不怕這天地種種限製消磨,除了那些暗合天道法理的終極奧力,青柯神魂幾乎不死不滅如仙家陽神,哪裏像雲澤深處那縷殘魂一般怕光怕火,又豈是這自然天火能燒得了的?
拋開三道錦囊和三道光明這些終究是外物的神聖力量,就本身實力而言。
青柯單獨的神魂力量,比他的真身強大無數倍,隻是還未找到神魂攻擊的法門而已。
找不到攻擊法門,不代表沒有辦法攻擊。
反正王川一時間還找不到辦法攻擊他的神魂,青柯可以肆意妄為。
於是,無數朵絨花雲絮,在王川衣袖裏開始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