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抓住磚刀
體內正積蓄推進
沉寂多年的卑微呻吟
他就隻能如此
黑黝黝把高貴沉壓在
自己建造的牆角
偶爾隻想一盞沒有燈芯的油燈
在一層層血液
與皺紋之間微閃
一把銳利之斧劈開
斧刃之上那些細碎的鋒芒
又一次落在故鄉
■嶽文海
一隻鳥飛過
沒有什麼聲音,可以表明一隻鳥的來臨
沒有一種黃昏,可以證明一隻鳥的憂鬱
飛翔,背負了一生的繁瑣和倦意
方向,始終順著生活的需要和夢想
穿越天空和迷離的光線,勇氣可能會喪失
十萬分的信心一片啞然
多少年前的向往,多少年後的徘徊
都曆經風風雨雨的嘩然和冷清
一個猜想難以定義一隻鳥的曆史
一些詞語難以描述一隻鳥的心靈
思想還沒來得急停留,它的身影卻已遠去
尋尋覓覓之後的興奮與失落
寫滿了粗糙的羽毛和努力的眼神
蒼茫的大地忽然意識到
這是關於一個小生靈的偉大時代
■崔友
秋雪
今年秋雪很大,下啊,下啊
似乎要說許多話
不是都給你了嗎
成熟的莊稼,甘甜的果
還有白窗簾,白絹花
情人們的悄悄話
說這話時,我踩雪咯吱咯吱響
一不小心,險些滑倒
我看到,雪底下藏滿濕濕的淚
誰的淚水需要你這大的手帕擦
■韓吉琴
不是你,是一粒沙
端坐在長夜的懷裏,一個人塗鴉
忽略浩渺的蒼穹,隱去星月的耳語
一瞬間,世界落入掌心
遼遠,寂靜,空洞
打開一道道歲月的紋路,梳理
翻過日子的輕,也翻過日子的重
隻是無力翻過你
一如難以逾越的天塹
一縷風兒掀動了稿紙
一首詩遲疑著,不肯落筆
風起的沙沙聲,不是幻覺
也不是你的腳步
落筆,斷章
不是風,也不是你
是一粒沙
無端地吹進眼裏
■蔣小平
太香
太香天生是瞎子
太香老婆也是
可他的三個兒子卻不瞎
一根導盲棍
一把二胡
走村串戶,掐指算命
祠堂廂房裏住著他們一家人
陰森的大祠堂
和為老人準備的壽木
它們在白天都發出詭異的光
棍子敲擊石路麵
二胡趕走山間風
大兒做了木匠
二兒成了鞋匠
三兒離開家鄉,成了老板
太香端坐上席
導盲棍放在一旁
他拉過我的手,
目光渾濁,口中念念有詞
“指如棉花,必將大貴,
文化之人,光宗耀祖”
一路延伸的石板路越走越窄
太香中風,癱在床上
可指頭仍在掐著算著
直到三年後他去世,
他的三個兒子從未光顧過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