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拿!”徐行皺起眉頭問道。
“請教別人的時候態度要恭敬,”
馬臉瘦子兩眼翻天,“請字可不能少!”
徐行微微哼了一聲,神色一變,臉上立時成了一副極其恭敬的樣子,他彎下腰,語帶謙恭道:“請教這位大師!不知在下應如何拿這個瓶子?”
“我教你個乖,”
馬臉瘦子斜眼看了看徐行好一會兒,到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了,才點點頭道,“你剛才用手抓著這個瓶頸是不對的,拿花瓶的時候要用食中兩根手指插入瓶口,另一隻手托住底部,你應該這樣拿過來,把它放在桌上,而不是交給我。知道為什麼?”
徐行搖搖頭。
“如果不這樣的話,你看,你那樣把它遞給我,我要是再一讓這不就掉地上了麼?這麼貴的東西砸了算誰的?”馬臉瘦子不高興地說道,對這名學生的遲鈍他是十分的不滿。
徐行默然不語。
“你是不是以為這個破瓶子摔了就摔了?”馬臉瘦子氣呼呼地說道,“你以為這是二十年前啊!每個人都往地上砸寶貝,就是你這種人把家當都整沒了!”
馬臉瘦子好半天沒有說話,坐在椅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脖子已經漲得通紅,徐行卻是莫名其妙,他可什麼事都沒做,怎麼平白來這麼一陣罵。
“你知道這個多少錢麼?”
馬臉瘦子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
徐行仍是搖搖頭。
馬臉瘦子撇撇嘴,一副想你也不會知道的樣子,他伸手拿過徐行手裏的紅綢,整整地鋪在櫃上,點點布,示意徐行把瓶子放上去。
徐行依言把瓶子正正擺在紅方布之中。
馬臉瘦子的臉上突然有些激動,聲音也變得略有些沙啞:“從這支瓶的造型、釉色來看,係元代仿均窯的古瓷……元瓷又以天藍色帶紫斑為貴,宮中之物,內底都燒有‘樞府’二字……”
馬臉瘦子小心翼翼地雙手托瓶於亮處,徐行果然從瓶口看到瓶底有“樞府”二字的印鑒。他又用手輕彈瓶口,瓶聲輕脆,有如銅音。他連連誇道:“好瓷,好瓷!”末了,他輕輕把瓶放回原處,自言自語道:“這種元代的藍釉白龍梅瓶,世上一共隻有兩支。一支在台灣的故宮……這支不知道怎麼到這裏的!”
“值多少?”徐行問道,他怎麼看這東西也隻是一個可以插花裝水的瓶子,就算它比較少見也用不著象這個老頭子這麼激動吧。
“起碼這個數!”馬臉瘦子頭也不抬,右手一伸,豎起食中無名三指,三指枯瘦如枝幹,微微分開呈三足鼎立之態筆直地伸向天空。
“三十萬?”
徐行隨口報了一個數字,“美元?”
馬臉瘦子搖搖頭,嘴角現出一絲不屑的笑意,也不說錯,顯然對徐行說的這個數字相當不滿。
“三百萬?!”徐行接著猜,看著馬臉瘦子的神色略鬆,輕輕加了兩個字,“英鎊?”
馬臉瘦子終於抬起頭來,手撫頜下的山羊胡,對著徐行頷首一笑,顯然對他的精明甚是滿意。
“知道怎麼分辨麼?”馬臉瘦子突然對徐行說道。
徐行搖搖頭,今天是他搖頭的次數最多的一天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訣竅,看多了就好了!就象我和你熟了,不用看你的臉聽聲音就知道是你,如果再熟,聽腳步聲也知道了,如果再熟,你就算隻放個屁我就也知道是你來了……”馬臉瘦子淡淡地說道,在一旁聽課的徐行的臉色又沉了下來,話雖然對,但也隻是屁話,這玩意兒才兩件,哪兒看去,眼前這瘦子不是想拿他開涮吧!
“當然如果有個行家肯指點你當然最好了,你雖然沒有東西看,可是他腦子裏可裝了不少的東西,這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嘛!”馬臉瘦子開始自吹自擂,徐行又好氣又好笑,他現在當然知道這個家夥的怪脾氣了,當下又是長身一躬,嘴裏說道:“學生這廂有禮了!請老師不吝指教!”
馬臉瘦子臉色立時變得多雲轉晴,當下是笑容滿麵拍拍徐行的胳膊讚道:“年輕人,知道禮多人不怪的道理了吧!”
徐行莊容答道:“老師說得是!”
“好,我就花點時間點點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馬臉瘦子又仰起頭,輕輕地晃了晃腦袋。
……三個小時後
“說了那麼多,還有一個訣竅就是就是把它拿到太陽下看,”
馬臉瘦子得意地說道,他一隻眼看著徐行,一隻眼居然還有空盯著那個放在桌上的梅瓶,“有一年我聽說有個人家裏有件寶,我就去了,那天還下著雨,天色不好,本來我是從來沒下雨天去淘過寶的,天色暗看不得準!這點切記!”他抬起頭看著徐行,徐行連忙點點頭表示自己這輩子一定會把這句話牢記於心。
“一進門我就看到一屋子的博古架,上麵全是瓶瓶罐罐,全是真家夥,不過沒有幾個是完整的。我知道那個寶貝肯定不能放在外頭啊!”馬臉瘦子感慨地拍著大腿。
徐行也一副深有同感地樣子輕輕地晃著頭,又象在搖又象在點,不管馬臉瘦子最後是什麼意思他都可是自圓其說。
馬臉瘦子接著說道:“於是我就問那人,他還一臉為難,眼睛還瞟著他的老婆,那意思是這家不由他一人做主,我是軟磨硬泡小半天那女人才鬆了口,於是你猜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