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堂折翼(2 / 3)

還有,他要去看看安琪兒,那個有著和他一樣力量的女人,是不是還活著!

街角,那個從紐約銀行來的青年男人表情鎮靜,正蹲在地上,為一個位亞裔婦女做緊急救護,那個女人的頭被砸破了,婦女的臉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大塊的血汙。血汙已經染在了青年男子的白襯衫上,卡其褲上也滿是灰土,膠皮手套上也都是血汙。福克斯電視台的記者們站在各個位置,拿著攝像機和話筒四處拍著現場的慘況,他們還不停地對著話筒說著話。當時曾喆正蹲在一身邊實施救護。麵對躺在地上的傷員。

徐行咬著牙衝回那個火區,這時的場麵更加混亂了,所有的人都往外衝,天上不停落下重物和碎玻璃,他幾乎無法向前走去,好不容易擠到了那個火區,卻已經看不到那燦爛的金發,隻有更大的鋼架堆在上麵。

徐行呆呆地看著那片灰色,心中有一絲涼意,但他並沒有拉著別人的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紅衣服的女人從那裏出來,那毫無意義!

安琪兒那灰藍色眼睛仿佛一直在看著徐行,美麗而絕望的眼神也總在徐行的眼前閃現,但他的耳邊卻總是響起師傅那冰冷無情的話語:“能救你的人,隻有你自己,你不要想著去救別人,別人也不會來救你!”

但徐行終是衝了過去,而安琪兒卻並沒有握住他的手!

“我沒有事,你救她們!”

這是安琪兒親口說的話,……是她不願意被徐行救,還是她自己可以走出去?

徐行沒有答案。

……

“危險!大樓快要塌了!快離開那裏!……”遠遠地一個聲音對著這邊狂吼道。

徐行抬起頭,大樓的上部化成一片灰土,夾著沉重的鋼架向他撲了下來,就在他要被這片灰泥埋入其中時,逃生的本能又回到了他的軀體,在三秒鍾內徐行隻來得及在人群中向後退出了十七米,躲開了那向他直擊而來的巨大鋼架,而在徐行身邊的那四十多個人都倒在了鋼筋水泥之下,濺起了漫天的血花,而他隻是被撲了滿頭滿臉的粉塵。

沒有時間為那些失去生命的人哀傷了,徐行在四處彈落的巨大重物間閃轉騰挪,直到遠遠地站在了一個安全的街角。

回頭望去,大樓的上部已經深深地陷落在下半部之中,而下半部也開始向外向內同時分崩離析,幾秒鍾後,這裏將成為一片死亡之穀!

……

倒下的是南塔,它是九點零三分被撞的,現在是十點零五分,隻有一小時零二分,它就已經開始分崩離析,它隻堅持了這麼短的時間完全是因為它被撞的位置在大樓的中部,雖然也許被損壞的部分並不比北塔更加嚴重,但它上半部分的巨大重力讓它的餘生遠遠比北塔短暫。

“安琪兒!希望你能活下來!”徐行輕輕在心中祈禱,雖然他知道這個希望實在太過渺茫。

搖搖頭,徐行按下心中的激動,悄悄地離開了,沒走出多遠,身後的大廈便像水銀瀉地一般完全塌了下來,邊上的瑪裏奧特飯店也在這樣的劇震中搖搖欲墜。

想到放在酒店裏的那些隨身物品,特別是那枚美麗而珍貴的鸚鵡螺,徐行長長歎了口氣。

都是身外之物,徐行安慰著自己,一麵沿著街跑了出去,和他在一起跑的還有許多人,大家滿身是灰,隻露出兩隻眼睛,為自己的生命奔跑,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成了隻是想要逃避災難的人,單純的人,沒有種族,沒有背景,沒有身份。

四個街區之外的一個食品店,這兒看起來已經相當安全了,有一些人站在那裏喘著氣休息,有的緊急救生員正在為傷員洗眼睛,門裏還有一些幼兒園的老師,他們懷裏抱著兩個嬰兒,還時不時招呼身邊一兩個大點兒的孩子,讓他們不要走開。

“嗨!知道七號樓在哪兒麼?我們已經轉了很長時間了!”一個老師拉著徐行問道。

“七號樓是在那個方向,但你最好不要過去!”徐行看了看這群孩子,“你們就這麼帶著孩子跑?”

“我們先向東,後又往北,帶著十個孩子跑了快三英裏了,卻什麼也沒有看到,隻看到到處都是逃命的人!”一個女老師無奈地說道。看來在逃命的途中,這些老師和孩子因為驚慌恐懼,早失去了方向。

“是啊!他們必須自己跟著我們跑,因為我們要抱不會走路的孩子,所以就不能抱他們了,”另一個女老師說道。

“老師對我們說,你已經是勇敢的大孩子,使出所有的力氣往前跑吧。”一個孩子拉著老師的衣角說道,另一個孩子也笑著點頭,可憐的孩子們一點兒都不知道他們周圍已經發生了非常恐怖的事,還興高彩烈地一路說笑,以為老師和他們玩一種新遊戲,也許自他們出生以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呢。

“你想去七號樓,那太危險了,”徐行看了看這些人,搖了搖頭,看到食品店門口停的購物車,“用手推車推著孩子吧!”

“是啊,推著車跑可省事多了!”大家恍然大悟,然後眾人紛紛把孩子裝上車子,有人用濕毛巾擦去孩子們頭上臉上的灰塵,有人拿水給孩子們喝,開始有一些男士幫忙推車。

“這些孩子的父母幾乎都在世貿中心上班,”女老師低聲地對一個男人說道,“其中,好幾個就在雙塔樓裏,……”

“……”那個男人沉默了一下,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孩子們的頭上,擋住落下來的碎石粉。

十多分鍾後,在一個街角,徐行和這群保姆們分了手,獨自拐向另一側的街頭。這裏的路麵上開始有了車子,徐行招手想攔一部車,結果沒有一輛車有空,每輛車都帶著人急急地逃離這個地方。

徐行苦笑連連,前麵就有一家酒店,但天知道這個地區明天會不會有原子彈爆炸呢!

一輛黃色的出租車突然在遠離徐行的車道上一口氣跨了兩個車道停在了他的麵前,徐行歎了口氣,他一看到那急轉彎的招牌動作就知道是湯姆了。

拉開車門,後座上已經有了一個人了,他先是驚恐萬分地看著湯姆明顯地違反交通規則,接著莫名其妙地看著一個渾身塵土的黑衣人坐了進來。

“這是我叫的車!”男人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話。

“走吧!”徐行輕輕說了兩字,根本不理後座男人的抗議,湯姆腳下狠狠一踩油門,車子飛也似地跳了出去,擠入了車流之中。

車子緩慢地向著北開去,徐行一麵看著窗外惶恐的人群,一麵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有節奏地收縮著自己的腿部肌肉,不一會兒,他已經感覺到那顆子彈已經緩慢地向著創口處退了出來,一分鍾之後,它已經到達了入口處,徐行解開裹著傷口的布條,左手輕輕一捏,一顆色澤發暗的銀製子彈已經落在他的手上。

“你受傷了?”湯姆好奇地問道,他原本應該表現出驚奇或是恐懼,但他隻是好奇,而徐行對他的好奇一點都不驚奇。

“沒事!”徐行看著手中的子彈,本想隨手把它扔到路邊的垃圾箱中,但轉念一想,又把它放回到自己的口袋裏,重新裹上傷布。

後座的男人麵無人色地看著這一幕,他開口問道:“那是什麼?”

“水泥塊!”湯姆隨口回答。

“看起來象個子彈!”那個男人說道。

“子彈?”湯姆冷笑著說道,“你看過用手把子彈從傷口裏取出來的麼?”

後麵的男人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徐行微微笑了笑,又恢複了那副冷冷的表情。

又是轟然巨響,徐行微微閉上雙眼,仿佛看到那北塔也化成一堆廢墟。

百老彙大街上的車子很多,車速極慢,回頭望去,整個下城完全被煙塵所覆蓋,一輛銀色的奔馳敞篷跑車停在路邊,車裏的男人滿頭是汗地打著火,可是就是打不著。

車上的收音機正在大聲地播放著新聞,“兩架被劫持的美國波音客機撞上紐約世界中心一號和二號樓,導致兩幢樓先後倒塌,成千的人死亡。”

“天哪!太可怕了!”後座的男人雙手撫住了臉。徐行轉過頭看著身後已經消失了雙子大樓的紐約天空,想著那個消失在水泥灰燼中的安琪兒,他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人力有時而窮,在這樣的情況下,有時也隻得隨著命運的擺弄!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湯姆拍著方向盤問道。

“一架飛機撞上一號樓94層,另一架撞上二號樓的78層,二號樓先塌,一號樓剛才剛塌的!”徐行簡單地說了自己所了解的情況。

後座的男人撫著臉,大聲地抽泣著。

……

警察已經布滿每一個街角,隨著第二棟樓的倒塌,紐約也變成了真正的戰場,街上的警車和救護車不斷地發出刺耳的聲響,本來就不是很安靜的城市變得更動蕩不安了。

所有通向下城的道路已經關閉了,人們在軍隊的保護下離開下城,無法自由進出,電話也由大量的需求而超載,曼哈頓島幾乎與外界完全隔絕了。

車子在一個中央公園邊上的街口停了下來,幾步外,幾位教會人員站在一個小教堂外麵,招呼著過往的行人進去祈禱。

一個雜貨店裏高高掛著一台電視,許多人正圍在店口看著。

許多車也停在這兒,車裏的乘客和司機都把頭伸出來看著電視上的畫麵。

女主播穿著件淺粉色襯衫,領口開在頸項,露出了深深的胸溝,金色的頭發在耳朵上方扭結在一起,像剛爆開的一團火焰,她盯著新聞報道機,嘴唇不停抖著,緊張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但還是把整段新聞讀完了:“今天上午,兩架被恐怖分子劫持的美國民航客機分別在8時45分和9時撞擊紐約曼哈頓的世界貿易中心,引起爆炸和熊熊大火。兩幢110層的大樓頓時像兩個大煙囪,濃煙滾滾。這是紐約迄今為止最嚴重的恐怖主義爆炸事件。”

店主又換了一個電視台,另一個頭發光溜衣飾整潔的男主播麵色沉重地說道:“根據紐約電視台的進一步報道,聯合航空公司和美洲航空公司這兩架班機被恐怖主義分子劫持,用作自殺炸彈。這樣,飛機上的人自然在劫難逃。所幸爆炸發生時世貿中心的一些公司還沒有上班,樓裏的人沒有平時多。但考慮到在世貿中心上班的人多達4.5萬多人,而且這次爆炸的強烈程度大大超過1993年的大爆炸,即使隻有一部分人在大樓裏上班,傷亡仍然巨大。”

鏡頭突然切換到一段現場錄像:一個記者正在與撤出的行人談話時,突然又聽到一聲巨響,隻見世貿中心的另一幢樓也轟然坍塌。這兩座紐約的標誌性建築和象征就這樣消失了。從爆炸現場逃生的居民描述了爆炸和大樓坍塌的恐怖情景:就像火山噴發,飛落的大樓碎片散射到好幾個街區以外,人們驚叫著四處亂跑,但在滾滾濃煙和紛飛的碎片中根本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