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目光停在那個年輕女人身上,那個飛機裏的女人。
“她就是馬西諾的小女兒阿琳達,博南諾現在是她在掌舵。”老方點了點畫麵上方的阿琳達。
“聖約翰墓場的地下陵地是馬西諾的棲身之所,那裏曾經埋葬著博南諾家族的曆任教父。按照馬西諾的遺囑,他將躺在自己的兒子弗蘭克的旁邊。幾年前,弗蘭克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喪生,肇事者是馬西諾家的一個鄰居。”主持人手中出現一張報紙,報紙的封麵上就是一條用碩大的黑體字印刷的新聞標題“馬西諾痛失繼承人,博南諾何去何從?”
“從那一年開始馬西諾就在刻意培養他女兒了,想利用她的哈佛背景,把博南諾的家族事業的重心帶到陽光下。”老方慢慢地說道,徐行卻想起那張貼在飛機窗口的臉,眼裏有著狂熱的光芒,他相信這個女人有這樣的能力,如果她真的下決心去這麼做的話。
“不久後,這個鄰居就失蹤了,至今警方也沒有找到他。馬西諾十分懷念弗蘭克,他的桌子上隻擺過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在《時代》雜誌的封麵照,另一個就是兒子弗蘭克。”主持人手中又出現了一本時代雜誌,鏡頭拉近,那上麵是白發一絲不苟的馬西諾在抱肩微笑,邊上寫著“馬西諾,你了解他麼?”
“死都死了,還搞這麼多花樣!”徐行冷冷地說道。
“這才叫死後哀榮嘛!不做得這樣那麵上就不好看了!再說人家畢竟是紐約教父,風光一點也無所謂,現在中國大陸有的地方連死個村長都比這排場大!很有意思,象拍電影,那些人都哭得很大聲,很有水平,不過大部分是被雇來的!那些人,真是很有意思!”老方笑嗬嗬地說道。
……車隊已經進入了聖約翰墓場。
“你知道為什麼博南諾要有自己的墓場麼?”老方突然問道。
“墓地自然是埋人的。”徐行淡淡地回答。
“不錯,所以博南諾還有一家殯儀館,兼營火化業務!”老方神秘地笑了笑,“很齊全對吧!”
這是一座很大的墓地,這裏柏樹很多,隻有少量棕櫚樹。它的入口處坐落著低矮的綠色小樹。墳墓大多數很大,有著小廟和小教堂的形狀,石座高出地麵差不多一米,石座上有十字架和石頭的雙十字,有的墓碑上有很多花兒,在昨天的暴雨之後,花兒看上去滿目淒涼。
馬西諾的墳地位於墓地高高一側的最上麵。從這個位置能看到所有的墳墓。
為了不必望墳墓,牧師講話時所有的人都低著頭,望著那個大坑,掘墓人在用繩子拽著那個黑色金邊棺材。
巨大的棺材被緩緩地放入深深的墓坑,徐行冷冷地看著那個牧師站在墓坑前做著禱文。
“……人,由女人生下,短暫人生,充滿不安。他像一朵花開放又凋落。他像個影子一樣逃跑。風不再知道他的處所……”
“馬西諾.博南諾是一個勇士,他一生致力於把尊嚴和快樂帶給他的同胞,在生……生命的……生命旅程中,馬西諾曾無私……無私無畏地……愛護著自己的家人,他的勇敢和智慧一直鼓……鼓舞著這些孩子,……他熱愛事業,……熱愛……家庭,沒有人象他這樣……無私地回報社會,……如果我們有人需要他,他一定會到,他給他們講道理,……傾其所能幫助他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有人被無情的災難擊垮,……”
牧師講了很長時間。一段禱詞念起來是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無法服眾,等他好不容易讀完那個“阿門”,有許多一身黑色裝束的家族成員已經快要臉部抽筋了,……
阿琳達的臉看上去象個麵具,一個石頭麵具,安東尼伸手扶著她。
“那個牧師也不知道收了博南諾家族多少錢,要不就是有幾百個人衣服下都藏著手槍把他嚇壞了,這個禱文完全是胡說八道!”
老方笑嘻嘻的說道。
然後,掘墓人終於用繩子將棺材放下了墓穴。牧師伸給馬西諾夫人的手,說了幾句廢話,然後遞給她一把小鐵鏟。她彎下身,鏟起一點濕土,拋了進去,拋在馬西諾的棺材上。鏟子然後傳給一個個來參加葬禮的人。他們全往棺材上扔土,還有許多的花,然後跟馬西諾夫人和阿琳達,還有安東尼握手。
畫麵上的阿琳達開始把手中的花束扔下墓穴,然後摟著母親站在一旁,接著是其他重要的家族成員輪流走上來丟下花束。掘墓人把所有的鮮花和花環放在堆起的土堆上,然後一塊黑色的大理石墓碑被運了過來。
接著阿琳達對著邊上的人說了幾句,然後兩個黑衣壯漢走了上來,用手擋去了鏡頭。
畫麵一暗,轉回到街頭的現場,主持人一臉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們的人被趕出來了,所以無法看到最後的立碑的場麵!”
老方遺憾地歎了口氣,關上了電視。
“就這件事?!”徐行冷冷地問道,“你把我從沙漠裏叫出來?”
“當然不止這件事!”
老方笑嘻嘻地說道,“不過和這件事有關!”
“有人的位子還不穩是麼?”徐行隨口問道,他當然不需要答案,當一位黑手黨頭目被殺了,事情絕不會就此結束。如果一派得到委員會的許可幹掉某個頭目,那些反對派或那些忠於死去的頭目的人就必須爭取調教過來,要不就除掉。總會有一邊贏一邊輸,有時要花好幾年時間才能決出勝負,停止互相殘殺。
“你真聰明!不過還不夠聰明,因為你根本就不應該問!”老方感歎地說道。
徐行透過三層玻璃窗,遠遠望向新澤西崎嶇的山峰上空,那裏烏雲開始聚積。現在曼哈頓是中午,而倫敦和巴塞爾是傍晚,新加坡和香港此時是星期日淩晨,而悉尼是星期日上午。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在這一刻被埋進土裏,又有多少人在這一刻失去生命,……
“你在想什麼?”老方隨口問道。
“這裏的東西真的很難吃,下次不要在這裏了!”徐行淡淡地回答。
“是很難吃,但這兒最高,你可以在這兒看到整個城市,如果你呆得久,還可以欣賞到日落時的景色,”老方淡淡地解釋道,“除了在這裏,這個城市裏的人再也沒有誰能看到這些景色,因為那些可憐的傻瓜站得不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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