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凡幸福(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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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沿著25號公路一直南行,收音機裏放著憂傷的音樂,車窗裏擠進來的風吹亂了徐行的頭發,嘴裏還慢慢嚼著最後半塊火腿三明治,時不時拿起一瓶礦泉水給自己灌上一口。他這時的形象,正如每一個前去南部旅行的遊客。

福特車身邊不停馳過5軸18輪、載重40噸、長度超過20米的巨型卡車,每輛車上都標明了各個公司的名字和標誌。

這些巨型卡車每一輛的價格都超過一百萬美元,那碩大的駕駛室就如一個小型的汽車旅館,不但冰箱、彩電、移動電話、各種電炊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間密封的小臥室。

它們一連串地從高速公路上經過時,發出轟轟隆隆的聲音,陣陣聲浪由遠而近,又由遠而遠排空而去,這一來一去之間,仿佛這一段空間都已經被完全扭曲,讓人生出奇特的眩暈之感。

如果說美國的高速公路是這個龐大有機體的血管,那這些卡車就是在血流中運送氧份的紅血球。這些巨型卡車借助四通八達密如蛛網的高速公路,把美國各地生產的物品迅速集中,再輸送到每座小城的超級市場。

隨著現代文明逐日西進,農村變成了城鎮,城鎮變成了小城市,小城市變成了大城市,大城市變成了超級都市圈,城市之間以高速公路相連,就象一個不斷膨脹的有機體,不停吞噬著每一寸土地和每一滴曾經的文明。

昔日那些躍馬橫槍彩羽飄飄的印第安酋長和殘陽瘦馬雙槍套腿的牛仔早已經成為了曆史書中的插頁,他們不但不再是美國中西部的象征,甚至都慢慢地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現在這些戴著寬簷帽,身著緊身衣,破舊牛仔褲上掛著槍套,登牛皮長靴的孤膽英雄們,隻有在懷舊的西部片和擺酷的廣告片中才能見到。

車隊慢了下來,徐行看著窗外那一輛輛緩緩開過的巨型卡車,還有那駕駛室裏發須蓬亂的卡車司機們,他們高高在上,手中拿著啤酒瓶,聽著收音機放著的西部情歌,當他們俯視身邊那些嬌小玲瓏的車子時總是飽含輕蔑。

縱然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的天然野性已經被現代文明所磨光,而這些駕駛火車頭般龐然巨物的卡車司機卻還保留著那殘存在血液裏的動物凶猛的天性,他們留著長長的胡髯,總是一副不羈的眼神,駕著高大的鐵馬在高速公路上日複一日地往來飛馳,就像昔日的牛仔一樣以坐騎為伴孤身隻影,過著簡單快樂的漂泊生活。

高速公路有成千上萬的卡車貨棧,它們向過往司機提供車輛檢修、貨物交易、食品供應、郵電通訊、音樂舞會和賭博、健身服務。來自全國各地的卡車司機在長途緊張駕駛之後,鑽進卡車貨棧把卡車交給技術人員檢修,而自己在餐館裏吃些可口的飯菜,喝著冰涼的啤酒,順便調戲一下漂亮的女招待,接著倒頭睡個好覺,第二天再匆匆上路。

這種浪跡天涯的生活經常被小說和電影演繹得十分浪漫而傷感,而這些以車為家四海飄零卡車司機也被人們當成了新都市時代的牛仔,取代了舊日那些與馬為伴的牛仔們。

徐行突然覺得自己的車子實在太小了,他羨慕地看著身邊那高出路虎車近兩米的巨型卡車,突然又想開起這樣的車來,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見異思遷,他忍不住輕笑起來。

身邊的巨卡又齊聲加著油門向前奔去,轟隆聲震耳欲聾,煙氣甚囂塵上,猶如當年北非決戰時,萬千坦克齊頭並進全速衝向敵陣,帶著一股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氣勢,撫今追昔,此情此景足以讓人心下熱血沸騰向往不已。

徐行深深吸了口氣,把礦泉水扔進冰櫃,把油門一加到底,路虎車怒吼著向前奔去,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衝動,他要在明天清晨看到那片紅色的荒漠,在彩繪沙漠中看到日出。

……

車子進入新墨西哥不久就到了黃昏,這兒是一個叫作拉斯韋加斯的小城,它雖然和內華達的賭城同名同姓,但卻遠遠沒有那麼氣派,除了貨車客棧裏有些司機在打撲克賭錢之外,這裏看到不一台老虎機的影子。

又開了兩個小時,車子已經過了新墨西哥州的阿爾伯克基,轉上了40號公路,從這兒開始到亞利桑那的旗杆市大概有四百公裏,這是一段長達五小時的行程,這條路正好翻越了北美大陸高聳的分水嶺----洛基山脈。

許多車子在這條路上向著亞利桑那州前行,飛馳而過的車輛帶起陣陣狂風和沙塵,道路被烘烤得散發出一股焦味,四處都是這樣帶著焦味的熱氣,包圍著每一輛車。筆直的公路似乎永無休止地從遠處的地平線下輸出,滿眼所見除了烈日照射下的沙漠與灌木叢,便是平整得難以置信的沉積岩峭壁,時間在這裏有了凝滯的感覺。

一個人在這樣的路上開著車無疑是一件相當無聊的事,就連徐行這麼有耐心的人都一直加著油門,想要快點度過這段單調的旅程。

……

“嗶嗶!!”一連串的喇叭聲,徐行朝後視鏡中望去,一輛半新的切諾基正在不耐煩地叫著,看來這個司機的脾氣並不太好,它是剛轉上高速公路的,接連超了好幾輛車,現在跟在路虎後麵,可是路虎的速度始終比它快上一些,這讓切諾基的司機十分不耐煩。

徐行很快認出這個司機和他身邊的同伴,卡農城四號監獄的哈裏斯和德西,他們已經把自己好好洗了一遍,把身上的毛發也除去了不少,戴著墨鏡,看起來年青多了,瞧著他們幸福的樣子,簡直就象兩隻剛被放出籠子的小鳥。

“不知道是誰倒了黴,希望不是那個已經夠倒黴的基思主管,……”徐行微微一笑,伸手在胸口輕輕劃了個十字,順手把收音機調到一個當地的頻道。

正是新聞時間,電台裏,主持人正繪聲繪色地說著昨天發生在聯邦監獄的驚險一幕。

“兩名極度危險的持槍逃犯脅持著包括飛行員在內的三名人質,他們還勒索了一千萬美元的贖金,直升機降落在離監獄三百公裏的落磯山的一個小鎮郊外,當人們發現飛機時,兩名人質和飛行員還留在現場,其中一名人質被殺害,另兩人的腿部中彈,好在沒有生命危險,警方已經展開大規模的搜捕行動,在所有他們可能到的地方布下關卡,發現可疑情況的市民請注意保護好自身安全,及時與警方聯係!他們的特征是……”

“嗶嗶!”切諾基更加不耐煩地叫了起來,四處扭著想要從路虎邊上超過去。

徐行關上了收音機,微微一笑,鬆開油門,退出快車道,切諾基超了上來,哈裏斯狠狠地瞪著徐行,德西看了徐行一眼,轉頭對哈裏斯說了句別惹事。哈裏斯扭過頭,大聲地唱起歌來。

徐行臉上帶著冰冷的微笑,不遠不近地跟上了那輛切諾基,他還不確定自己要做些什麼,但這一定會是一個很有趣的追逐遊戲,至少可以打發這一段無聊的旅程。

……

紐約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經過一天的忙碌,杜桑醫生一個人走出辦公大樓,走進停車場,準備回家好好睡個覺,順便把那具惡心的屍體形象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

他掏出車鑰匙,正要開門,身後突然有兩個男人走了上來,他們一直藏在陰影中,其中一個男人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道:“杜桑醫生?”

這讓杜桑吃了一驚,差點把車鑰匙扔在地上。

“我是!”杜桑警惕地看著這兩個藏在黑暗中的男人。

“有人想請您幫個忙!”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

“那你應該預約!”杜桑氣惱地說道。

“我們沒有時間!如果你不想現在就受到傷害,請和我們走一趟,不會有任何壞處,我們會付錢的!”另一個男人開始站在杜桑的身後,兩個開始夾著杜桑,就象他們想要做一個大號的熱狗。

杜桑咬了咬牙,委屈地點點頭。

一個男人帶著杜桑上了他的車,另一個男人開著車在前麵帶路,開出了停車場,向著昆斯大道開去。

“去哪兒?”杜桑開著車問道,因為是自己在開車,他的心也開始放鬆下來,看來這兩個人確是有求於自己,他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會麵對一具可怕的屍體。

車子在一個黑黑的小巷子裏停下,這裏應該是一個什麼地方的後門,但那個氣味很熟悉,是殯儀館,杜桑被兩個男人帶到殯儀館的地下室裏,一種甲醛液體的氣味四處彌漫著,馬西諾靜靜躺在那個巨大的黑色棺材裏。

“這是什麼?”杜桑驚訝地看著那具棺材。

“醫生,請您幫忙檢查一下這個人的死因!”黑暗中一個女人在說話,杜桑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因為那裏很暗。

“這裏條件不夠,我得到我的實驗室去!”杜桑為難地說道。

那個女人沉默了一陣,輕輕說了聲好,然後那兩個男人走了進來,帶著杜桑出去了,一輛殯儀車跟著杜桑的車子向著實驗室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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