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我會在哪裏,那幺你自然也知道發生了什幺事,也知道應該怎幺處理了!]
希爾頓的總統套房裏,徐行看了看自己的一雙手,光滑細致如白玉一般,修長的手指並立如刀又輕輕合起。
徐行輕輕歎了口氣,心忖道:這是自己三個月來第一次殺人,過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就象呼吸一樣正常,卻沒有做到無跡可循,比如說自己也許在一個人的手臂上留下了半個指紋,一路走來留下了至少一百個腳印,而且那裏至少有二十個人隱隱約約地記得起自己的外貌,提著一個黑包,也知道自己和一個醉鬼在一起,特別是這個醉鬼還比較有名,還有那個多事的湯姆,……
“最壞的情況是,那群正在跳街舞的家夥個個正氣凜然而眼力十足,他們看到死了人後馬上積極主動地配合警方工作,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的相貌說個八九不離十,這個城市裏的警察工作效率夠高,立刻全城動員電視廣播一起上,讓出租車公司和酒店報告自己的行蹤,湯姆聽到廣播後立刻通知警方,那個叫傑森的大堂經理已經帶著警察從救生走道摸了上來,……那自己馬上應該從窗子跳出去!”
“當然最好的情況是那群跳街舞的家夥一哄而散三天不敢出門,警察遲遲才到而當地黑社會已經決定自己動手報仇血恨,然後他們發現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穿黑風衣戴墨鏡的家夥,白天晚上的醉鬼更是不計其數,而那個叫基努的大明星醒來後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會喝醉在小巷子裏,一段時間之後這兩個死人被這個世界忘得一幹二淨,……”
“前一種情況通常會出現在中國大陸或是北朝鮮之類的地方,而後一種在俄羅斯墨西哥或是哥倫比亞之類的地方,……”
“紐約嘛,應該在兩者之間,就算警察運氣好,找到自己至少要六天,而他們根本什幺證據都沒有,除非自己的手上和衣袖上有那兩個家夥的血跡,應該不會有,可惜自己不能拋頭露麵,更不能上法庭,現在那裏一定有不少的警察!”
徐行冷冷地想著,接著微微笑了起來,這種小麻煩對於黑殺來說並不是什幺大事,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動總會留下一些痕跡,就象大海中的朵朵浪花,但有多少人知道把那些有用的浪花串在一起拚成一副完整故事呢?而且隻要用一些小小的手段,這些痕跡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象海裏的浪花消失得那麼快,……
徐行的耳朵突然聽到了一絲輕微的鼾聲,他皺起了眉頭,鼾聲是從走道那一頭一號房邊上的保鏢房裏傳出來的,難道這個房間有人已經住了,為什幺自己一直沒有聽到人聲,難道是定時啟動的放音設備,要不是無線或有線的收放器,……
徐行迅速地來到保鏢房前,冷冷地盯著緊閉的房門,靜靜聽著裏麵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鼾聲,除了這個鼾聲之外,徐行隻聽到一絲心跳和淡淡的呼吸聲,這足以說明這裏麵有個生物正在睡覺,是人是狗那就難說了!
猜到這一點其實不難,難的是猜到為什幺有人會無聊到做這樣的事。徐行想了想,微微一笑,走回到窗前重新看起海景來。
鼾聲開始大了起來,徐行反而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的馬爹利,慢慢地喝了起來。
大約過了小半個鍾頭,鼾聲突然停了下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房裏響起:“你喝夠了沒有?”是老方的聲音。
徐行輕聲笑了笑,說道:“沒有,你睡夠了沒有?”
“我當然睡夠了!”老方沙啞的聲音裏藏著按壓不住的憤怒,保鏢的房間門突然打開,一個金色短發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熨得很妥帖的白色襯衣,領口袖口鑲了金邊,金邊上織有名字的首字母,藍色的細條紋布套裝一定是布魯克斯兄弟名牌貨,配上一條深藍色領帶,再配上一雙鋥亮的黑色巴尼牌皮鞋,老方渾身上下一副成功投資銀行家的模樣和派頭。
雖然他仿佛是剛剛從油畫中走下來的活生生的華爾街銀行家,可是顯然他正經受著市場的無情打壓,因為他的麵色陰沉得就象暴雨將至的天空,嘴裏冷冰冰地說道:“你是怎幺搞的,一來就惹出這幺多事!”
“什幺事?”徐行輕輕呡了一口馬爹利,閉上了眼睛,對於老方以這樣的形態出現他一點都不奇怪。
“你自己知道!”老方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我不是說你不能做,我是說你為什幺故意那幺多事?”
“你怎幺知道我是故意的?”徐行臉露微笑道。
“我當然知道,你不必問我為什幺!”老方輕輕哼了一聲。
“你既然知道我會在哪裏,那幺你自然也知道發生了什幺事,也知道怎幺處理了!”徐行又輕輕笑了起來,那些雖然會是麻煩,但不會是他的麻煩,而是老方的,誰讓他是徐行的聯絡人呢!
老方氣得胸膛上下起伏,他走到吧台前拿起一隻水晶瓶,開始給自己倒酒,直接往喉嚨裏倒。
老方把灑瓶放下,水晶瓶裏麵隻剩下一半的紅色液體了,不過這半瓶酒的作用還真不小,他好象已經回複了原來的平靜,淡淡地說道:“你就不能低調一點麼?行高於人,眾必非之。這個道理應該不用我來說吧!”
聽到老方的話,徐行心裏啞然失笑,自己滿手鮮血殺人如麻,這一生隻怕和這誌向高潔沒有什麼關係了,但在老方眼裏,也許自己就算撿個錢包交公可能都會被當成雷鋒看待。
徐行聳聳肩,沒有回答這句話,隻是隨口問老方:“你為什幺偷偷躲在這裏?”
“我定的房間為什幺我不能住,難道有錢就不應該節約了?”老方又拿起水晶瓶,氣哼哼地反問。
“你老是讓我住這麼好的房間,不是太高調了麼?”徐行一把搶過老方手中的酒瓶,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淡淡地譏諷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既然看過李康的《運命論》,這個道理應該也不用我來提醒你吧!”
老方露出一個怪怪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邊搖邊說:“這是在美國,富人的天堂,你越是過得好,越是看起來有錢,就越沒有人來管你!”
“未必吧!”徐行舉起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走回到窗前,看著窗外。
……
十八公裏外,斯塔騰島上的一座高級公寓裏,博南諾家族的組長維克多正在接一個君子來的電話。
在黑手黨的組織裏,族長在其掌管的家族內具有絕對的權威。每個家族都有一位副族長、一位負責調停爭端並為族長出謀劃策的顧問以及一批組長。組長是族長與下層人員之間的緩衝人物,可使族長無須直接插手犯罪活動。每個組長統領著少至十幾名、多至幾十名“士兵”——黑手黨正式成員的最低等級。黑手黨稱其正式成員為“君子”,也叫“成熟分子”或“純潔分子”。
“到底是怎幺回事?”維克多強行壓製著自己心中的怒氣,他站在洗手間裏聽著電話,而外麵的大床上還有一個香噴噴的肉彈等著他來安慰。
“是這樣,尼克頓.皮平和伯克萊.斯頓想掏一個醉鬼的包,結果有個很黑的人走了過去,接著尼克頓.皮平和伯克萊.斯頓兩人就和他打了起來,不不,不是打了起來,沒有見到打就倒下了!”
“誰倒下了?”
“尼克頓.皮平和伯克萊.斯頓倒下了!”
“倒下死了?”維克多感到無法置信。在博南諾家族內部,有許多被稱為“西痞”的人。這些“西痞”是西西裏人,他們被帶入美國境內替博南諾家族族長運送海洛因,並執行追殺任務。這些“西痞”雖屬家族成員,但在美國國內無人知曉——在警方可謂無案可稽。他們被安排在那些批薩餅營業廳謀生。在那裏,他們接受並運送海洛因,撈點錢,並且等候接受加蘭特下達的其他任務。“西痞”自成宗派,行動隱秘。他們多半單獨出沒於布魯克林的尼克博克大街一帶。
這些家夥是黑社會裏最出色的殺手。他們與美國黑手黨徒不同,對警察和法官也照殺不誤。尼克頓.皮平和伯克萊.斯頓就是西皮的一員。
“是的,他們的身上插著自己的刀子!”
“他們兩個人用刀子對付一個人,然後一下子自己就倒下死了?”
“老大,您說得太對了,就是這幺一回事!”
按照規矩,這個區的老大維克多應該核實這件事是不是自己人幹的,接著再看看是不是別的幫派來砸場子,如果他沒有辦法得到足夠的情報,那就應該求助於自己的老大維塔萊,如果維塔萊也沒有辦法,那就告訴他的老大馬西諾。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維克多正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和他的一個情婦親密接觸,而他的老大維塔萊正由警察陪著,因為他最近剛成為汙點證人,把他的老大馬西諾送進牢裏,而誰也不知道馬西諾還有多少張牌沒有打出來。
維克多在了解了詳細情報後做出了一個決定:在這個群龍無首的時候,應該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但不能說太多,因為不能讓警察過得太輕鬆了。
紐約市警察局通訊聯絡中心。隔音牆壁,明亮的氖光燈,十二名身穿襯衣的警官操縱著一大排電話轉換台,一邊六個人。台是央有一條壓縮空氣動力的傳送道,外麵打來的電話,由接線員記錄下內容,放入傳送道,關到樓上的調度室,立即是轉給各分局和巡邏車。電話從不間斷,不分晝夜地傳來,就象悲劇的洪流,從這個大都市各個公民那裏湧過來,男的,女的,有的心驚膽戰,有的孤苦寂寞,有的絕望,有的醉迷,有的負傷,有的喪命,……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個接線員接起了電話,她仔細地聽著電話那頭怪腔怪調的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