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還沒這麼做,要不然麻煩會很大!”中年人搖搖頭,“你來來去去都回到這裏,因為這裏是一個扭曲的思維空間,實驗場,你其實可以把這裏看成是一個沒有建造成功的地區,在它被刪除之前,我得把你弄出去。”
“怎麼弄出去?”
“跟我走!”中年人站起來,徐行跟著他往前走去。
“隻有一個通道,沒有人知道在哪,除了我。”
“我都不明白我是怎麼進來的,我上了一輛車,然後在這裏我下了車,後來就不停地回到了這裏。”
“難怪你一直在問別人認不認得你,他們當然不認得,以後也不會認得。你本不應該在這個空間裏。”
“是不是很可笑,一個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徐行想著自己這段時間像個失憶者的生活,感覺滿嘴的苦澀。
“人要找準自己的位置,這句話有著遠比表麵更多的含義。”中年人帶著他轉進一條小道。
“嗯!?”
“你知道動物是如何運動的麼?”他走到一個帶著救生梯的地方,開始往上爬。
“嗯!”徐行抬起頭,這是一座老舊的十六層樓,紅色的牆麵,斑駁的水漬。他跟在中年年之後向上攀去。
“無論它們如何運動,都首先要確定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是由身體的感官對環境的探測形成的一個反射中心,這個中心就是本體的位置。”爬到頂上後,是天台。他站在那裏,看了看方向,接著開始向前跑了幾步,飛快地跳到幾十米外另一個大樓的頂上。
徐行也跟著跳了過去,似乎根本不為這距離而感到奇怪,隻是問道:“為什麼不從大樓裏走?”
“因為那樓根本沒有上天台的路。”中年人不耐煩地說,“跟著我就行了!”
“好的!”徐行點點頭。
“從自然界進入社會進化後,這個反射中心變得更加複雜,以我們經常看到的那些孩子舉個例子。”中年人一邊快步走一邊說著。
“孩子往往用啼哭來提醒父母自己的需求,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也往往用不斷的喊叫來喚起別人對自己的注意,這正是自然反應在社會化中的變形,社會定位。”他走到天台的中間,提起一個鐵蓋子,下麵露出一個長長的樓道。
“不要離我太遠。”他跳了下去,徐行毫不猶豫地也往下跳,結果就是很結實地踩在中年人的身上。
中年人有些惱怒地看著他。
“我怕失去你的位置。”徐行趕緊解釋,“你剛才說到社會定位,然後呢?”
“我們在社會中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確認作為複雜組成的社會人的位置,最終形成我們的社會角色與位置。”中年人在黑暗的通道裏往前走。
“在這裏我們可能發現無論如何在社會演進的過程中,我們還是比較動物性的。對照與參考可以看得出人在社會中越早得到定位的,他就越穩定。”
走到通道的盡頭,那裏是一麵牆。
沒路了?徐行看著中年人用什麼辦法繼續往前走。
中年人麵對著牆,一動不動。
“越晚得到定位或是在不穩態中過長時間容易造成人的精神問題。”
“而社會的發展在特定的階段,扁平化的人在麵對整個世界時,得到的響應跟不上自己的需求,也就是說,人容易在定位過程中被過多的社會噪音所幹擾。”
“那些能夠緊守本心的人往往是很早就確定自己人生定位的人。”
“當然,他們定位並不意味著思維僵化,隻是用另一種說法是比較有人生原則。”
“精神方麵進退失措是常見的現象。”
“你說的這些和打開這裏有關係麼?”徐行忍不住問道。
中年人露出一點笑意:“當然有。這扇門什麼時候打開,取決於我們自己。”
徐行點點頭。
“穩定的社會組織可以帶給人穩定的反響,這就使得定位變得容易。”中年人慢吞吞地說道,“我們總是一開始從身邊的人得到反饋,以確證自己的人生與定位,當然,如果有一天一個陌生人給了你一些反饋,也有助於定位的形成,但人的定位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總要通過欲望的體現,就像是生理上的投射,發射超聲波或是紅外線。定位產生滿足。”
“通道是欲望滿足的象征麼?”
“可以這麼理解,但不隻是這樣。”中年人看著牆,對著徐行說,“把手放上去。”
當徐行把手放上去時,牆消失了。
“這意味著我的欲望得到了滿足麼?”徐行看著新出現的通道。
“這僅意味著你有了一個出口。跟我來,它隨時可能關閉。”中年人拉著徐行飛快地走進通道。
通道盡頭是一個打開的門,兩人跑進門的時候,身後傳出門被合上的聲音。
“這是那個小屋子!”徐行想起自己剛在這個世界醒來時的那個屋子,就連牆上的那些花紋也都一樣。
中年人點點頭。
“我現在還在那個地方麼?”
中年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既然他不想正麵回答那徐行也就不問了,他準備回到那個空間時和納塔麗了解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有沒有消失過。當然他並不知道現在的納塔麗自己也在一個巨大的麻煩之中。
“還有一點時間,我把你需要知道的一些東西告訴你,省得你到處亂竄。”
徐行點點頭,這再好不過了。
“剛才你問我,那牆是否代表了你的欲望,答案是,否!牆是代表著限製,是規則的象征,而你想要回來的念頭才是欲望的本身。你回不來,除了因為你確實進入了一個單向迷城之外,還因為你還沒有擁有時空定位和轉移的能力。當然,我僅指在這個世界裏。”
“這個世界是純精神的麼?”
“一半一半吧!”中年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現在我告訴你一些事,如果你可以理解,就聽著,如果不理解,那麼也可以隨時發問,我盡可能解答,但不要期望在這些對話中有所有的答案,因為那根本不存在解釋一切的答案,你能明白麼?”
“明白!”徐行點點頭。
“之前的那個人,銀麵人,你稱之為校長的那個,你可以忽略這個具體的形象,它代表的是誰,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在這裏打上一個問號!”
“不明白,但請繼續!”
“很好,先說現實世界吧!真實的地球生活。人類的文明發展過程中,有很多人無數次在現實世界中推演過未來,結論都讓人沮喪,除了那些看起來浮華瑰麗的畫麵感,但實質上還是為了生存和繁衍所進行的動物式爭鬥和遷徙,我們觀察著動物,卻很少有人想著自己,直到有一天,有人認為科技的發展應該把人類個體的自我實現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帶著整個種族滿宇宙挖礦。”
“現實還存在麼?”
中年人點點頭:“存在。”
“那就好,請繼續!”
“後來有人資助了這個想法,嚐試著讓人腦單獨存活下來,就像是培養一個身體組織,因為他們覺得,身體隻是一個容器,大腦才是真正不可複製的,所以讓大腦單獨成長才是最有效最經濟的存活方式。”
“大腦自我實現一個虛擬的世界,這是那個缸中的大腦故事的由來麼?”
“差不多吧!我不知道是哪個更先一點,但在科學界,很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隻是隨著技術的進步,這個係統開始變得可行,最終被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