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國稅突擊(1 / 3)

十月小陽春。晨。

文森推開木頭窗子,窗外陽光燦爛,空氣新鮮,今天無疑又是個大晴天,很適合把被子曬出去消消毒殺殺菌。他是屬狗的,今年正好四十,雖然進入中年,臉上卻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皺紋,體力也總是能保持著少年人的巔峰狀況,他富有、健康、英俊,荷爾蒙分泌正常,頭也還沒有禿,不但對女人還有興趣,女人對他也有興趣。

文森近年來在行業裏中已經有了小小的名氣,不但可以在穀歌上搜到他的報道,而且並不是那種自己掏錢做的廣告鏈接,出席會議時已經常常有人稱他為某某專家,無論認不認得他的人,都對他十分尊敬,至少拿過他的名片時會仔細地收好而不是隨手往口袋裏插,學校裏的同事們叫他時,也不會在教授前麵刻意加上副字,而聽說這個副字很有可能在兩年之內被拿下。

他的朋友極多,身份、財富、名聲雖然不如他,卻也能和他相配,每當周末,總會來跟他共度一段快樂的時光。

他的行蹤所至之處,永遠都非常受人歡迎。

他相信如果總統需要一個來自社會心理學學術界的首席顧問,一定非他莫屬。

這本來隻不過是個幻想,但是現在卻已有了實現的可能。

他的家地勢開闊,景物絕佳,是小鎮上有名的宅子。

他的前任妻子也是有名的美人,而且聰明能幹。

他們夫妻雖然已經離婚,但感情一直很好,如果他有需要,無論什麼時間他的前妻都趕來和他一起解決。

有房有車,還有性生活,隻要是一個男人能夠有的,他已經全都有了,連他自己都已覺得很滿意。

可是最近卻有件事讓他覺得不太愉快,因為有風聲傳來說自己入圍總統特別顧問團的申請有可能被駁回。

所以他隻好一邊托人打聽此事,一邊安靜地等待。

小鳥在樹上唱著歌,陽光照在窗台上現出斑駁的影子,戶外空氣清新得讓人忍不住大口呼吸。文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還穿著睡衣,走廊上有隻野貓警惕地看著他。

他回到屋裏搬出一張小桌子,一把椅子,又拿出茶點,給自己調了一杯淡粉色的秋天的回憶。

有時候,這樣懂生活的男人會吸引很多異性,嗯,還有同性。

文森正在朝著一個經過的女人微笑,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徑直穿過馬路朝他走來。他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像是剛從某個歐洲的古堡地下室裏鑽出來,正要找尋生食的那種邪惡生物。是的,沒有錯,這種人在文森的眼裏就是吸血鬼。

文森的眼神一下縮緊了,他拿起一張報紙擋著自己的臉。一會兒之後,他感覺那個男人站到了桌子麵前。

“我是國稅局的查稅員,我叫金凱利,你可以叫我金,或是叫我凱利。這是我的證件。”男人不緊不慢地說,同時拿出一張卡放在桌上。

“IRS,隸屬於財政部,美/國國內收入署,我沒得罪你們吧?”

“文森.文森,SSN號846-36-3356,耶/魯大學社會學院副教授,離異,無子女。”男人麵無表情地說道。

文森苦笑著問:“是我,你是來還我錢的麼?”

金冷冷地盯著文森看了有五分鍾,看得文森如芒刺在背。

“不是!”金冷冷地說。

文森注意到金的胸口鼓起了一塊,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左眼皮抖了一下,然後右眼皮直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就是破財之兆啊!

金看著他,一手拉開西裝,裏麵掛著一部報稅機,還有一把手槍,文森歎了口氣。

美/國有句名言,“這個世界上隻有死亡與交稅是永恒的”。不過私下裏人們更愛講的是“惹誰也不要惹上IRS。”

在美/國沒有人會害怕政府,但提起IRS就會有很多人恨的咬牙切齒。IRS各地上門收稅的稽查人員不僅身高馬大,精通專業,而且還隨身帶有不遜於專業的武器裝備。但直接碰到查稅員上門文森還是第一次,他隻覺得自己的胃在下沉,而十二指腸好像已經繞到了左心室上方把自己的心髒緊緊地纏了起來。

雖然自己有中/情局和白/宮的關係,但麵對國/稅局,他知道沒人可以幫得了自己!

因為在這個國家,IRS的震懾力甚至超過中/情局、國/防部,這一點早在上世紀30年代就被美/國人所廣泛認可。當時美/國最著名的黑幫頭子是阿爾卡彭,他幹掉了自己的兩位老大,成為黑幫教父,惡行天天上報紙頭條,但政府、聯邦調查局和警察局都拿他沒轍——因為沒有證據,美/國可是個法治社會,律師們從不吃幹飯。這種情況直到總統打電話給IRS主管,國稅局派出一組會計,將殺入不眨眼的卡彭集團查了個底掉,結果就是三個月後,卡彭以逃稅的罪名被起訴,坐了11年大牢,他的犯罪集團也就此灰飛煙滅。

“知道為什麼我來找你麼?”金冷冷地問,“我們四萬名弟兄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才忙得連帶薪假都休不好!”

文森歎了口氣,坐直身子,努力去回想今年四月份那段艱苦歲月。

每年4月初是全美/國人“交作業”的日子。美/國聯邦政府是要求雇主在給雇員發薪水的時候代扣個稅的。但美/國是用累進稅率計算所得稅,繳稅周期是一年。這樣就需要你將過去一個自然年內的所有收入相加——比如工資、版稅、遺產所得、小費、房租和股票等等,才能得出自己所處的稅率等級。在每年的4月15日之前,所有納稅人會用國稅局發出的表格計算出自己去年應繳和已繳稅額的差距,然後,要麼附上應補稅額的支票,要麼就坐在家中等待國稅局返還自己銀子。

這段時間,大家都熬夜鑽研上百頁的稅表和填表須知,找出家裏各種賬單收據,回憶自己過去一年中的收入和花銷,目的都是一個:在4月15日午夜之前完成自己過去一年的個稅申報。當然,也可以讓稅務師幫忙,不過就要多花幾十到幾百塊錢,為了省那點給稅務師的勞務費,自己可是好幾天熬夜。

說到返稅,總體而言就是家庭負擔越重,返稅越多,有的甚至能夠全部返回。而剛畢業的沒家產的單身小青年,負稅最重。文森雖然不是沒家產,但現在確是單身一人。但他去年申報的稅遠低於他已經繳的部分,他原本以為可以等到國稅局的一大筆返稅,想不到錢沒等到,等到的卻是國稅局的查稅員。這群人就像是非洲草原上空的禿鷲,數量並不多,它們在空中盤旋,等到看到地上有屍體時,它們就會落下。現在,文森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