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已經傳來那可以激發欲望的節奏,這大概是最古老的音樂形式,它們起源於祭典或是人生的叁件大事:誕生、求偶與死亡。直麵自然競爭的古老人類大概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他們的世界裏除了食物就隻有**與繁衍。雖然文明帶來了華麗的包裝,但天性仍是天性,所以人們自始至終天性裏始終隱藏著性濫交的欲望。男人性濫交以求自己的精子、子孫能夠廣布、傳遞子息。女人則是倚靠強而有力的對象,來確保生活的安定與品種的優勢。愛情與婚姻隻是文明的產物。高級動物和低級生物的區別在於,高級的是點對點,低級的是麵對麵。
推開門。
勁爆的音樂聲、喧嘩的人聲及炫麗的燈光隨著滿室的煙味、香水味衝麵而來。一張張造型特殊的高腳圓桌上擺了一打一打的啤酒或是果汁飲料。高出地麵快有一公尺的椅子上則是坐了一堆又一堆的俊男美女,個個打扮時髦光鮮,亮麗出眾。這是隻有在都會夜晚的聲色場所裏才看得到的光景。
又是另一個香杯斛影、紙醉金迷、滿室婆娑、五彩繽紛的夜晚。閃爍的燈光交織成一張張五彩的大網,看得到卻摸不到,但它仍然網住了曠男怨女們的心神。人們的靈魂像飛蛾撲火般地向著這張網撲去,被那無形的罪惡主宰膜、臣服,甘為餐飧。
這裏的虛幻情境跟現實生活的距離有多遙遠?是近到隻有一門之隔,推開門外,從此是另一個世界?不!其實聲色犬馬是在心裏生根而不是存在於身體所在的物理環境。
葉深常常覺得腦子的思考可以一分為二,靈魂可以抽出身體的運作之外進行觀察及遊離。腦細胞始終未曾停止他們神聖而勤勞的努力運作,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將現實情境與書本、將想像與真實的經驗作融會貫通與結合。
這種類似的情況也正反映到他此時此刻的行為舉止上麵。他一方麵正撥開這狹窄空間裏麵的人群,跟隨著往舞池的中央前進;另一方麵的他腦子裏卻在想一些有的沒的哲學思辨。
在這擁擠的舞池人群中,男人女人摩肩放踵地互相擠壓。絕大部份人們的眼神持續性地放送著搜尋獵物野獸般的眼光,隻有那極少數的異類是閉上雙眼,沉浸在動感的音樂裏徜佯、神遊。在這裏,追尋欲望釋放的人是大多數,而這些人似乎已經異化成了一堆兩類器官,區別隻在於遠近的距離,近的小於零,遠的也不過是幾米。可雖然人們的生理幾乎沒有距離,甚至可能完全的合成一體沒有分別。但是很明顯的,心靈上的距離總是十萬八千裏遠,身心的交彙隻在那一刹那,隻有短暫。
很明顯自己是有人格分裂的,聽說這樣下去會變成兩位一體,一個晝伏夜出,一個日出夜伏,好像神是三位一體的,那種境界真是令人向往。空間的距離一直就是科學家們研究的重點,如果他們多來幾次這樣的酒吧,他們早就可以拿到諾貝爾獎了,葉深對著自己笑了笑,從他的對麵看來,他就隻是嘴角又有一絲迷人的微笑。
因為你我都是孤獨,人人生而不等,但是卻同樣孤獨。
一個個獨立而擁有自我思想意識的靈魂彼此之間的距離就像路上擦肩而過的汽車,可能相撞擦出火花,也可能碰出糾紛,更可能大家相安無事地在自己的心靈軌道體製裏安全地行駛,不敢**,繼續往那不知所在的方向前進。有的人是要回家,有的人隻是漫無目的的閑逛,然後繼續下一次的擦肩偶遇。
眾多的女孩們畫著濃濃的妝,帶著濃烈的香氣在舞動著,聲音在音樂中變得模糊,這裏的音樂讓人不得不貼著耳朵大聲說著話,這樣也增加了親密感,就像是在進行著交配前的預熱。
葉深看到一個穿著銀白色低胸連身短裙的女孩正跟她的女伴在不遠處跳著舞著,略顯豐滿的長腿招惹男人們的眼光,上衣裏的雙乳卻一搖一擺地向著周圍男士們的欲望招手。她的身材非常的好,根據他的目測,大概是35D。難怪她敢作這樣的穿著打扮。無數如炬的目光放到女孩動人的胴體上遊移。雖然隔著一層衣服,強大的想像力卻自動腦補了所有的空缺部位。
讓男人一手無法掌握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指的究竟是她的心大還是Ru房大?葉深開始認真地胡思亂想,從這個角度看,女人天生比男性複雜。
可真正美的是什麼?難道不應該是那種想把她當成糖果一樣含在嘴裏的感覺麼?這樣的女孩他也隻見到了一個,卻是他永遠也無法得到的,那仿佛是宿命一般,黑暗中一張冷俊的麵容看著星空,對他輕輕說出的話,卻是一生的指令,保護她!該死的!
一陣女人尖叫、男人吹口哨叫好騷動的聲音中斷了他的想像。吧台上的重頭戲脫衣舞開始了,眾人的情緒早已隨著一波波來自西方的靡靡之音及一些充滿動感與快樂節奏的聲色起伏,不能自己。
剛剛殺出舞池中的重圍,放棄了跟旁邊女孩子搭訕勾搭的機會,找了一處可以看清楚舞池情況、視野還算不錯的座位坐下。
在有心人眼裏,葉深之前沒有進一步行動的原因,或許是不夠對味,或許是臨場的一點遲疑心怯,或許是她們的眼神不善正在暗示著他不要輕舉妄動,或許他對目標群的選擇看法不一,或許是心神又突然飛到九天之外神遊失了興趣。真正的原因,則隻有天知道。
葉深知道在舞池兩側的上方有一些攝像頭,這些攝像頭會把這裏的情況都傳到一個保安室裏,考慮到這裏有著一大堆易燃易爆的青年體還有各種助燃劑,隻要有那麼一個小小的火苗就可以引起一場熱情澎湃的群毆,而過多的打架事件會讓那些真正想花錢的人望而卻步,從生意上來說你必需要維持著和平,這時的保安室裏,幾塊屏幕正在實時監視著那些不穩定的家夥,還有專人對著照片看有沒有原本在黑名單上的家夥混了進來。為了生意,就算是警察也隻能上黑名單了,這裏本來就是三合會的一個重要財源,沒有了生意就沒了錢,沒了錢還搞什麼黑社會?黑社會又不是福利社,黑社會是給那些能打能拚沒文化的人找飯吃的地方。
“那小子…沒見過?”
“外地的話,總會有些新麵孔,也沒什麼奇怪,不像是條子,哪有那麼帥的條子,你以為是TV/B拍片啊!”
要是葉深聽到這些對話,他一定會很熱情地請這幾個保安喝上一杯。
“沒泡到妞這家夥,是不是不行?”
“看那個樣子就知道是玻璃啦!”
總之,葉深回到了座位上休息,點起了一根煙。常常就是那麼一些你不知道、你難以形容的動因牽著整件事情的鼻子走。事前並沒有什麼預兆,當事情進行的時候你身在情境之中卻錯失了機會沒有好好把握,而事後,你可能覺得扼腕、後悔又或是像現在一樣覺得無關痛癢、沒什麼感覺、沒什麼好可惜的。
煙在手中燃燒,白霧嫋嫋升起。透過迷蒙的煙霧、層層無目的地、無方向感隨處飄散的白波看出來的是一雙雙修長動人、裙子熱褲短到不能再短的大腿。葉深雖然不至於肆無忌憚貪婪地用眼光明目張膽地在她們身上曼妙的每一處搜尋、停留,但是他絕對不會錯過這樣令人血脈噴張的景致,其他的男人也不會。
葉深突然渾身一冰,那個人,那個男人,突然間消失在人群之中。人格分裂之後,難道又有了老花眼麼?但那個人是不可在這裏的,因為他一定在另一個地方,隻是這樣的感覺很少見,或許是一種第六感,這世界上有很多人給人的感覺很相似,隻是因為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不管如何,這裏是酒吧,像自己這樣的家夥在這裏出現也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要喝水的,喝水的老虎和喝水的老虎是不需要打招呼的,水塘可不是誰的領地。
葉深向後又靠了一下,無論他心裏在想什麼,嘴角卻泛起一絲微笑。在任何的眼裏,他真的隻是來這裏把妞、找人***這麼簡單,別那麼惹人注意。
他想到了某一個夜晚,在一家賓館的床上,做完運動,身旁依偎的那個像小貓一樣的女人對他的床上表現的質疑。
她是這麼問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在精神上一點也不夠投入?”
“我怎麼不投入?我很深入,我已經盡我所能了!”葉深麵紅耳赤地辯駁,內心中還有一些惶恐,隻是精神上麼?
“或許你在身體上、在技巧上都非常地純熟,也很持久。但是我覺得你的方式太理性、太冷酷,……”
“我可以感到你的心是封閉的,你並沒有把心給打開。”她契而不舍地說道。
“唉,你批評得對!”葉深無力地輕聲承認,眼睛卻沒有望向她。他看的是天花板。現在還記得那是一片略帶淺藍色的花紋壁紙。可惜不是星空,但星星就在那裏。有人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宇宙,那也一定有一片星空,是燦爛的星空麼?可惜自己看不到。還是自己不夠努力,要不然那女孩就應該累得睡著了,而不是和自己探討人生和哲學。
葉深突然覺得原來那些看似還不錯的***方式有點悲哀,縮短不了多少彼此之間的心靈距離,要是女孩也能看到那片星空就好了,可惜,大概她看到的隻是自己那張放大又縮小的臉。
當時手上的煙就跟現在酒吧裏自己手指間的一樣,都是燃燒到了盡頭,前麵積了一堆沒有彈掉的煙灰,搖搖欲崩地讓白色的煙霧往上飄升,纏繞住層層濃厚的思緒,再被冷氣空調吹出來的微風打散在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裏。
葉深拿起桌上的火柴,輕輕劃著,又燃起了一根煙,以便繼續他的思緒。他並沒有把點燃的火柴搖滅,而是讓它在手中燃燒到盡,放入煙缸裏。他喜歡用火柴,不是因為火光,也不是因為小時候看過的那個小女孩在火光裏得到的願望,而是因為喜歡那**上要燃盡的感覺
他又劃了一根,透過火光,看著下麵的人群,閃爍妖異,錯亂迷離的畫麵,還有一張突然出現的臉。
他被這張臉嚇了一跳。
把火柴丟掉,卻發現是一個保安站在自己麵前。
“先生,請不要玩火。我們這裏是消防重點單位!”
“那你們怎麼不禁煙?”
“禁煙?我們又不是林則徐。”
又一個保安過來,長得是膀大腰圓,走起路來像是抱著個大桶。
“小子,你是不是想鬧事?”
葉深扭頭看看四周,已經有人悄悄站在他的背後。
“怎麼?想在這裏開練?還是另找個地方?”
“其實我是來組隊的。”葉深歎了口氣,“我劃了三次火柴,就沒人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什麼意思?你是賣火柴的小女孩?”保安搖搖頭。
一個黑衣人突然坐在葉深旁邊:“組什麼隊?”他隨手打發了保安離開,似乎他在這裏有絕對的權威。
葉深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證件亮了一下。
“AGENT!”
“沒錯,正式的!”
“組什麼隊?”
“打劫!”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