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已經有了,隻是你還不知道。”中年人提醒他。
徐行飛快地回憶著那些人的事,葉深、莫聽、蕭瑟那些人的姓名,和當年那首詞,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有關係,那些被塞進來的信息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徐行其實很想問這句話,但突然之間,他覺得還不是問的時候。因為那中年人突然豎起食指,像小時候那般對著自己噓了一聲。
“孩子,探索的有趣,不但在於過程,也在於結果,不但在於表麵,也在於內在的需要,你知道這裏有這裏的規則,今天我們能在這裏見麵,不是一個巧合,但也不是刻意的安排,這個通道能維持多久,卻要看運氣了。”
“運氣?”
“這種通道其實對於係統來說是非法的,因為不在它的監控之中。所以一但被查到,就會被關閉,甚至我們都會被屏蔽。”中年人說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平淡,“所以你不能經常進來。”
自己去尋找答案,徐行明白中年人的意思,點點頭,“是的。隻有去再試試。尋找更關鍵的人物。”徐行回想著這段時間裏的所有一切。
“好在你還有時間。”
“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我有感覺。”徐行歎了口氣。
“你也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麼?”中年人奇怪地問。
“能!”徐行手在空中點了點,“這樣,一微秒就過去了!”
“那你為什麼不再去試一次?”中年人問。
“試一次和試兩次有什麼區別?”徐行目光微閃,望向中年人。
“數量不同。”
“結果相同。”徐行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未必。”中年人搖搖頭,似有意似無意地避開了徐行的直視。
“未必麼?”徐行點了點頭。
徐行站了起來,緩緩走近那門,輕輕把手放在門上。
“勇敢點,孩子!”身後傳來那個聲音。
“是的,爸爸!”
如果這時候回頭,他會發現中年人的表情變得相當奇怪,可惜他沒有回頭。
徐行推開門,無論他怎麼去想像門後的世界,都想不到他麵前是一個彩色的小島。
………..
這是一個小島,在大海上,這樣的小島並不少見,每年火山的噴發都會讓一些島嶼升出海麵,經過歲月雨水的洗禮,成為了生物的樂園,季風不停地帶來種子,落進豐富營養的火山灰裏,長出漂亮的植物,風也會帶來昆蟲,無人的島嶼總會成為鳥兒漫長旅程的停靠站。
徐行緩緩睜開眼,入目射來刺眼亮光,極目遠眺,夕陽黃昏已漸漸來臨。千變萬化的雲際層層如燃,紅豔如火,刹那間化作無數片鮮紅的羽毛,輕飄飄地流下來。充滿花香鳥語的庭院裏,不時傳來椰樹葉子沙沙的聲響,輕輕微風迎麵拂來,熱熱的沙灘返照月光,當浪潮退隱四處寂靜極,沿著海岸線,在黃昏的夜霧中,浪潮衝激中是仿佛漁火般的浮遊生物群,映著反射來的白光,好看極了。
那種感覺真是無與倫比。
徐行轉過頭,距離海邊不遠,有一幢別墅。若是從遠處看,這是一幢建造在風景怡人微高的山丘很漂亮的建築物。在這簡單大方的別墅裏,遠處海浪濤聲和鬆林中蟲叫蟬鳴,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來過的這個島上有這樣一座房子,卻想起自己曾經想過可以在這樣的島上蓋一座大大的房子,和家人無憂無慮地居住。
這畫麵美到令他清楚地知道這是假象,是的,他在進來的時候就知道這裏是假象,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在自己的世界裏穿行都像在走迷宮,還真是一件相當令人頭痛的事。
徐行慢慢向那別墅走過去,他覺得那裏應該藏著些什麼,他不可能毫無理由地來到這個島上。
別墅的大門很漂亮,當然,海邊的別墅通常來說是很多人心中的夢想之家,徐行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過想要這樣的一間房子,和家人一起住,或許有,或許沒有,隻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他的眼前,隻有那道白色的木頭大門。
每個人從小便是一張潔淨無暇的白紙,從小的時候,便對未來充滿了幸福美麗的憧憬與希望,努力地渴求盼望,那是個多麼純真無暇的時代。而長大之後,卻麵對著無數打開卻看不到盡頭的門,還有無數門緊緊地關閉著。
他猶豫了很久,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走過去,推開那扇門。或許那屋子裏空無一人,或許那裏根本就不是什麼屋子,隻是一扇像屋子的門。
特別是,門上還有一個牌子,上麵寫著“納塔麗的世界”
........
推開門,麵前並不是想象中的大廳,而是一條長長的走道,走道兩邊是石壁,石壁上雕滿各種故事場景,神話,童話,東方的,西方的,天上的,地下的。走道的那頭,還是一個門,似乎這門與門之間,隻是這條長長的走道,這個看起來和這屋子很不相襯,至少從建築學上來說,很浪費空間。
徐行走過通道,站在門前,又是一個門……
門,是出口,也是入口。門通向何處?是自己的世界,還是別人的?
這個問題總會帶給他一些困擾。
徐行最終還是決定進入那間屋子,無論是什麼,總要去麵對的。眼前的情景再美,也隻不過是虛幻而美好的假象。
………
當他打開了這一扇門,他知道會有另一個空間等著自己,但是他卻無法清楚地知道自己將會接觸到另一個什麼樣不同的故事,在這個故事裏,可以找到自己的答案麼?還是從此迷失?
有那麼一刻,他希望那個校長出現在自己麵前,這是種依賴麼?徐行搖搖頭,他從不依賴,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隻有自己是最值得依賴的。
這種進入人的思維之間的捉迷藏每次總是讓徐行聯想到電腦遊戲。在他之前的生命裏,對遊戲的本質已經有著很深的了解。
有人甚至告訴他,生命也隻是一個遊戲,要有足夠的聰明與契而不舍的精神。
徐行清楚地知道,他就象要開始玩一個完全沒有功略的遊戲。
進入到另一個世界,就像是進入另一個維度的空間裏,你或許隻是他人控製的世界中的某個角色。不被允許就無法進入所有你想要去的地方,或許你要像玩遊戲一樣,會懂的利用一切的機會與物品,應該知道跟其它角色對談的技巧與分寸,你還要懂得在不冒犯主人的情況下在他的世界裏翻東翻西找,收集利用的一切物品,或許這裏應該叫信息。
你很難有足夠的權限退出,也就是在一定的範圍內不能夠逾越,也不能按下RESTART。一次失敗了很難像真正遊戲那樣一再地重來,一再地時間倒流回到同一個畫麵再進行嚐試。這畢竟是一種極其接近現實場景、真實時空裏的遊戲。所以他的機會隻有一次。他必須要懂得在什麼樣的場景時間點上,應該要有什麼樣的反應或是他應該講的是什麼話,而每一種應對都會把他帶到不同的結果上,他無法預知。
他無法確切的知道當他上前找某個人搭訕,或是有所行動後會有什麼樣的遭遇或結果。
在即將打開的世界裏,他或許要麵對那些從未想過的生活方式或是難以想像的故事,也或許將因此而改變了自己,也許要開始修正對一些人、事、物的想法與看法。他所能清楚地知道的是,獨自走在別人的世界裏,絕對不會是一個歡樂的遊戲。
徐行抬起手,輕輕敲響了門。
上麵顯示出一個問題:請說出你最喜歡的童話人物。
這個問題讓徐行有些發呆,太開放了點。
“哥哥,你最喜歡誰啊?!”眼前似乎浮現出阿菁嬌笑的臉龐。
“孫悟空!”徐行輕聲說道。
門開了,他跨了進去。
…………
下一刻,他站在了街頭。
一個長長的隊伍正緩緩走來。
當頭的幾個人穿著小醜服裝,手中拿著吹泡泡工具,手在空中揮舞著,無數的泡泡隨風而行。
一隊由玩具士兵組成的軍樂鼓手隊敲著激昂的鼓點走來。
“哦,這女孩的葬禮真是美妙。”
徐行扭過頭,身邊說話的是一個長著米老鼠腦袋的人。
“我覺得她似乎正在棺材裏往外看。”
“什麼?”
“人總是希望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自己,所以我們希望在墓地聽到人們說好話,把所有美好的東西加在我們身上。”
“什麼?”
“順序,我覺得人應該先處理好自己的葬禮再平靜地死去。”
“認真地審核悼詞,逐字逐句,讓人們記住自己。”
“你是誰?”
“誰也不是,我隻是一個看客。”
“你也是一個看客?”
“我並不是她的親人,我也不是她。”
徐行突然伸手摘下那個米老鼠腦袋,露出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頭。
她突然驚叫起來。隨著這聲尖叫,周圍的世界突然被抹去般陷入黑暗。
一片黑暗。
“看來是我搞砸了……”徐行歎了口氣,伸出手,觸手一片虛無。隻是剛才那夢幻一般的神奇葬禮似乎還留在眼前。
徐行閉上眼,過了許久,又慢慢睜開,眼前又是那個畫麵,漫天飛舞的美麗肥皂泡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玩具士兵吹奏著軍樂沿著街走來。
隻是當那個米老鼠頭的人在背後開始說話時,徐行轉身推開了門。
無論多麼美麗,葬禮隻是葬禮,他知道自己應該走了,而且他已經知道了一些秘密。
門開了,徐行走進那個走道,他原本還擔心這個走道被影響,但事實上並沒有,看來這裏的結構還算穩定,看來並不是臨時的一個構造。
“這裏是哪?”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徐行一跳。他有多久沒這麼被人嚇到過了?
“你怎麼跟進來了?”看著那個可笑的米老鼠頭人站在自己身後。
她自己伸手摘下了米老鼠頭套。一頭濃密的深褐色頭發撲灑下來。雪色的肌膚,大大的眼睛卻是黑色的,她歪著頭看著徐行。
“你挺帥的。”
“你也很漂亮。”徐行漫不經心地恭維了一句,小女孩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徐行向後看那個門。
“你打開了門,我就進來了啊!這本來就是我的地方。”
徐行看著她,上下下下地看。
“沒有人告訴你不能這麼看一個女孩子麼?”
“這是哪裏?另一個世界?”
“先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納塔麗。”
“納塔麗又是誰?”
“說了你也不知道,我不是什麼名人,我很早之前就在這裏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世界,不過你這個地方也挺漂亮的,怎麼連個椅子都沒有?”
“這個地方,不是屬於你的麼?”徐行想起門外那個牌子,如果把這個別墅看成是她世界的一部分,那這走道當然也是,可看來奇怪的是這女孩並不認為這裏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