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期班上有三十個同學,你們來自各行各業,我看了你們的申請書,你們想要學習表演技巧各有原因,有的是因為工作需要,有的是因為要擺脫生活困境。我可以這麼說,你們來對了,演技是非常重要的生存技能,可以提高你們的競爭能力。”
“大家可以上台來自我介紹一下。誰願意開始?”
“這位同學,你很勇敢,來,上來,大家歡迎。”大胡子點中了第一排的正中那個青年人。葉深剛才並沒有看到他有舉手,也不知道大胡子所說的勇敢是什麼意思。
青年人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走上台,臉上掛著有些僵硬的笑容,半抬起手揮了揮:“嗨,大家好,我叫彼特,彼特.迪安裏亞,你們可以叫我彼特,因為大家都叫我這個,我是一名油漆工,我來上這個班是因為我需要一個文憑,我聽人說這個課比較好拿……哦,不,天哪,我說了真話!我拿不到文憑了!”彼特驚慌地叫了起來,開始有點歇斯底裏。
大胡子把手按在彼特的肩頭,溫和地看著他:“很好,彼特,你很出色地演繹了一個底層青年在複雜環境裏脆弱而又神經質的一麵。你打動了我!”
“我會拿到文憑?”彼特激動地抓住大胡子的手,“您不會因此生氣?”
“他還在演……”“真棒,渾身都是戲!”“可能真是個神經病……”台下竊竊私語。
“會的,你讓我印象深刻!”大胡子微笑著抽回手,“請坐。”
彼特回座位坐好後,大胡子又問:“還有沒有同學來?在看過彼特出色的自我介紹演出後,你們是不是對他有了深刻的印象?我是因為他舉手才叫他的麼?不,事實上他並沒有舉手,他坐在那裏,眼神中藏著高濃度的恐懼,但我看到他的手指用力抓著筆,他在抗拒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他想要上台來而又被自己的恐懼抓住,那他為什麼要恐懼?正是因為他表現出了極大的恐懼才讓我知道他有多想上台來,這就是勇敢!”
“我來吧!”衣著講究的中年人走上台,熱烈的掌聲響起。
“大家好,我是麥可,是一名律師,我希望通過這個課程提高我個人的說服力,大家知道我們這行當都是靠嘴吃飯,我們遊走在控方辯方法官和陪審團之間,無時無刻都在尋找著大家的共同點,在這個過程裏我需要提高溝通技巧,讓別人能接受我的觀點。謝謝!”
大胡子點點頭,麥可走回座位。
“沒錯,演技對於律師確實很重要,好的律師在接到案子那一刻就已經入戲,而不是到法**才開始表演。當然,我們所看到的那些庭審場麵其實就如同交響樂隊的公開演出,而律師就是那名指揮,好的指揮可以完成一個完美作品,當然了,交響樂隊畢竟是有排練的,而你們沒有,所以你們就必需付出更多的心血和努力,這就也是我一直把律師當成這個世界上僅次於政治家的擁有高演技能力的職業。任何一個律師都可以輕鬆演繹一個衣冠**而反之未必!”
“大家好,我是共/和黨費城派裏街道黨/支/部的傑西.杜蘭特,我的目標是在四十歲之前成為一名議員,我承諾會在街道轉角那裏修一個花園,花園裏有長椅和花草,給小攤販們配專用的外賣車,增加本地住宅電梯管理員的數量提高就業率。希望你們投我一票!謝謝!我叫傑西.杜蘭特,我住在你們之間!”
“哇,太棒了,傑西,你得到了我的票,順便問一下,這稿子是你寫的?”大胡子半摟著傑西的肩膀問。
“是啊!我天天接觸那些議員們的稿子,看多了也就會了。他們把各種承諾分成小塊台詞,括號裏標注上表情和應該做出的手勢,還有可以即興發揮的種種可能,抱孩子,扶起老人,拍拍某人的肩膀,這樣的。”
“如果你當選後,真的可以做到承諾麼?”
“相信我!”傑西一手托著大胡子的手肘,一手拍拍他的肩膀,眼裏流露出真誠。
大胡子一楞,笑了起來,指著傑西:“我差點就相信你了!哈哈,不過我還是得說,你演得很棒,相信以後我們會在國會裏看到你發言的樣子。”
“謝謝吉言!”
“還有沒有,各位同學,來吧!請大家珍惜這個機會,你們坐在課堂裏聽著課,可有的人卻隻能在教室外旁聽。”
大胡子微笑著看了一眼窗外,那裏有個男子揮了揮手。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打算讓那個人進來聽課,開什麼玩笑,進來的人都是有聽課證的。
…………
徐行看到大胡子轉過來時,突然舉起手來揮了一下,他想試探教室裏的反應,半分鍾前他從前門走進來,更早些時候,他還在紐約的一個太平間的袋子裏。他之所以把注意力放在這間教室,因為第三排有一個他似乎很熟悉的人。
這個教室沒有反應,他轉身向後,他身後是另一個教室,那裏的學員們輪流走上台表演老師出的題目,叫什麼“感動地球”。
一個學員走上台,站起了馬步,雙臂似屈非屈,雙手非屈似屈,四指似直實屈,食指似屈實直,雙目圓睜,腦門青筋綻起,刹那間大概有幾百毫升的血衝到了天頂蓋上。
“咦呀!!”
“有什麼感覺?”
“沒有感覺。”
“不可能啊!你就沒覺著前輕後重呼之欲出?”
“沒有!”
“下去!你來!”他換了一個
這一個從站起來就拿著手抱著腦袋,一路瞪著黑板走上來。
“下去!”
有個聲音突然響起:“別一個個來了,一起吧!一~二~三預備,開~始!大家看著你們桌上的那張紙,想像著它緩緩升起~”
徐行從窗子裏看進去,卻沒有看到說話的人,很奇怪的感覺。
“停,停下!”隨著一個聲音,眼前的畫麵突然消滅,徐行麵前隻有一麵白牆,白牆那邊還傳來那個聲音。
“你選的都是什麼人嘛!念動力這種事怎麼搞得這麼像神經病表演呢!你看看那個誰,手伸得那麼長,當天線用麼?還有那個,抱著腦袋,還有那個……我就不說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跟你們說,腦電波是自然激發的,知道法拉第那個電磁理論麼?電流經過導線產生磁場,釋放出電磁波,腦電波也是電磁波的一種,它唯一影響其它物體的方式是……那個……。”
“會不會是因為這些人的神經間的生物電流太微弱,無法產生腦波?我們需要一些神經更大條的?還是我們那個理論有點不完善,得在腦部加個放大器什麼的?”
“放大器,不,不需要那個,我們產生的電量足以讓這個屋子所有的電器動起來,但之所以並沒有產生這樣的現象,隻是因為這些能量在相互作用中消耗了。”
“那這些人?”
“讓他們走吧,沒有一個有用的。”
“看來還是沒用。”
這些對話似乎是從半空中平空生出來的。
這裏的通道和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教室突然變得非常詭異。
………
為什麼不進去看下呢?似乎有個聲音在說。
為什麼不呢?
徐行走到門邊,輕輕抓住拉手,旋轉,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