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時間已經指到十二點半,想到下午還有一節四個班級大課,課程未必有趣,但據說拿分隻看出勤,蕭瑟連忙轉身向著樓梯跑去,迎麵卻與一人撞了個正著。
“啊喲!”一聲輕呼,接著是雜物落地的聲音。
蕭瑟心知不妙,連聲道歉,也蹲下,幫著拾東西。
“沒事!”那人抬起頭來,輕聲說道,是個女孩,黑色絨線帽下,是半張雪白膚質極好的臉龐,臉的下半部都被一個大口罩遮了起來,帽沿下光禿禿的,像是沒有頭發,隻是那雙眼睛晶瑩靈動如寶石一般,令人望之如墜深海。
蕭瑟抬頭盯著看那女孩的眼睛,好熟悉的感覺,心跳突然加快了許多。阿菁皺了皺眉,她自小容貌出眾,見了她就發呆的人原也不少,但近一個月來,因為服用那些激素藥物,不但頭發落光,人也有些發胖,自覺得變醜了許多,看到別人盯著自己便有些不快。拿起袋子轉身進了電梯。
“好熟悉的眼睛,會是她麼?”
蕭瑟看著電梯關上,猛然醒來,趕忙從側麵的樓梯向下跑去。到了一樓,隻見人群湧湧,不要說找人了,就連找門都困難。
究竟是不是那個BJ的戴口罩的小女孩,蕭瑟也不敢確定,畢竟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了,又是在相隔兩千多裏的兩個城市裏。隻是當時那個女孩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而且最後那車上傳來的“阿菁”兩字讓他想起了年少時的筆友。一連串的記憶滑過,多年前的小筆友阿菁是一個生病的女孩,去了BJ,多年之後在BJ遇見的一個戴著口罩的女孩似乎也叫阿菁,眼前這個女孩戴著口罩,相貌似乎並不真的相像,原本自己也從來不知道她們的容貌。
可是那眼睛,真的好熟悉,像是最親近的人的眼睛。據說每個人的眼睛都不一樣,就好像手上的指紋,可是一個在BJ,一個在南/京,真有這樣巧的事?
回到學校,蕭瑟也沒心情再去上課,徑直回到了宿舍,一頭栽倒在床上。
“如果真的是,那也太巧了…要真是就好了。”伸手拿出票夾,抽出夾層裏的那張舊版十元鈔票,蓋在臉上,“真應該馬上追上去問下!”
“嘿!嘿!怎麼了?把錢蓋臉上這是哪一出啊?”門口的大郞一臉愕然。
蕭瑟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揀起錢,放回包裏,正所謂錢財不露白:“你怎麼沒上課?”
“有課?”大郞一臉吃驚,很快又平靜下來,“他們會幫我點到的。”
“你這臉怎麼這麼紅。”大郞走了過來,伸手在蕭瑟額頭試了試,呐呐自語道,“好像有點兒發騷!”
“我沒病!”
“嘿嘿!沒病才怪!哥哥我可是過來人,說!今天是不是有**?”大郞摟著蕭瑟的肩頭,坐在一邊。
蕭瑟又是一聲長歎。
“別長籲短歎了,快說說,哥哥我給你做主!”
“我今天去醫院,看到一個人。”
“美女?”
蕭瑟翻了翻白眼,大郞歉然一笑。
“我覺得我好像認識她。”
“我說呢!原來是一見那個鍾情啊!那你剛才是不是恨自己太笨,沒有問她的名字和電話啊?!”
蕭瑟心輕歎,這個大郞一向以己心度人,所以不可與之共語。
“說中了吧!難怪臉色那麼差。”
“誰說的!”蕭瑟眼一瞪,粗聲道,“我今天被抽了幾百毫升血,臉色能好才怪。”
“幾百?!怎麼搞的?你獻血啊?不過我還是比較關心那個女孩的事。”
蕭瑟一抖肩頭,站了起來,強笑道:“大郞,你現在出去走一圈,能和一百多個美女擦肩而過,你小說看太多了,我今天去過醫院,得先去衝個澡,去去晦氣。”
他拿著毛巾臉盆走了出去,先是向左走了幾步,直到看到窗口才意識走錯了路,又折了回來,向水房而去。
“那是我的腳布!”大郞方要叫出聲,突然又閉口不語,臉上露出一絲神秘微笑,“這時間洗冷水澡,還說沒事!”
“我熱不行啊?”
“這麼小聲都聽得到。”大郞嚇了一跳。
洗完澡,身上還是發燙,簡直是站坐都不舒服。
“大郞,找你本書看下。”大郞的抽屜裏總是放滿了小說,蕭瑟打開抽屜,幾本金庸小說放在麵上。
“看什麼?”大郞突然從被中探出頭來問道。
“不知道。”蕭瑟手在書上滑過,也不知要看哪一本。
“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若是隻想哈哈一笑,解去心魔,那就隻有鹿鼎記了。”大郎突然出聲說道。
“我以為你會說怎麼不看神雕俠侶呢?”
“神雕太慘了,看了讓人心碎,不適合失戀的人看。”
“小子,睡你的覺吧!”蕭瑟把書放下,坐在床頭。
雖然蕭瑟沒理自己,大郞反而坐了起來,拿過茶杯喝了兩口,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來:“金大俠以此書為收山之作,未免大出金迷意料,但對其而言,卻是情理之中。我對此是有過深入研究的。”
“什麼情理之中?”
大郞輕輕咬住煙頭,點著,噴了個煙圈拿在手中,把書往桌上一放。
蕭瑟偏過頭:“說啊!聽聽你的妙論。”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這十八部小說部部是他老人家心境之作。前十七部中滿是是任俠仗義年少輕狂,恩愛情仇家國天下,以俠為主時皆是書生意氣為使,但鹿鼎記卻不同,到了五十即知天命,六十耳順,對於世事之紛雜早已一一厘清,凡事如知不可為,則不為,逆天則不祥,韋小寶雖是無賴,但他一向洞明世事,了握時勢,加上他太極功夫了得,善於聚少為眾,以眾擊寡,順勢而為,自然戰無不勝,但我最欣賞他從無大誌,所以最後可以得到善終。”
“還不是鳥盡弓藏。”
“這叫活得瀟灑,功成身退,我告訴你,別看這人人都說自己喜歡楊過郭靖令狐衝,真要讓他們選,肯定都特別願意當韋小寶,”大郞幽幽地吐了一個煙圈,“你看這家夥生平簡直就是一部清朝版的我的奮鬥,長得雖然不怎麼樣,可交朋友泡妞技能真是一絕!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哦?這麼厲害?”蕭瑟伸手拿過那本書,翻開幾頁,“這書名起得倒不像是武俠小說。”
“其實呢!你就是太愛惜麵子,總覺得讓別人主動比較有意思,但你也不想想,別說那女孩對你沒什麼好的印象,就算有好印象也經不住歲月的消磨,你還記得大一你當時多麼勇敢,從人群中衝出來把那誰撞出鼻血,你當時要再加把勁,那誰不就是你的麼?”
“喂!”蕭瑟手一抖,把書丟回抽屜:“我那是被葉深踹出來的好不好!”
“就算有人踹你吧!那也是幫你啊?葉深怎麼不踹我?我到現在還打光棍呢!”
蕭瑟搖搖頭:“花了我一個月的生活費給人買營養品,我後麵吃了三個月方便麵你知道麼?她後來一直也沒怎麼理我嘛!”
“就算是吧,”大郞揮了揮手指,“女孩鼻子都被你撞破了,人不比你更要麵子?”
蕭瑟搖搖頭,這都什麼時候的事了還拿出來說。
“她多大啊?”
“誰啊?”
“醫院那個。”
“十三四五六吧,不知道。”
“都是未成年!**啊!”
蕭瑟冷哼不語。
“還有什麼?”
“我不知道。”蕭瑟隨口把下午那事說了一下,“就是感覺眼熟,也可能是看錯了,人家戴著口罩,就半張臉。”
“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哥哥我最近喜歡當偵探。”大郞摸著下巴,“首先呢,她一定有病。”
“用得著你說?”
“你說她戴著帽子口罩,沒見著頭發。兄弟,哥哥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她的病不是小病,搞不好是什麼絕症之類的,聽說過化療會掉頭發麼?如果真是這樣,我勸你考慮清楚,你想做英雄,也得有做英雄的實力,你是有錢呢還是有本事呢?你是能給她治病呢還是可以給她換血呢?還是說跑上門說自己可以每天給你說個笑話解悶呢?”
“閉嘴!”
蕭瑟聽得心煩。
門突然打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大郞你完了,老師點名了。”
“你沒幫我叫?”
“我今天不方便。”
“為什麼?”
“因為我坐第一排。”
“為什麼?”
“嘿嘿!燈下黑嘛!”
“蕭瑟,今天沒點到你,運氣不錯。”
“我有假條的。”
“臉色這麼差,怎麼了,沒事吧?”
“他失戀了。”大郎在邊上插了句話。
蕭瑟突然起身走了出去,來到校門邊上的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真是絕症麼?不可能!我也有絕症,這難不成是緣份?因為這個念頭,蕭瑟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
……
“人受傷了為什麼要輸血?”
“因為血液很重要,它可以向全身輸送養分,人失血到達一定量就會死去。所以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就要給他們輸血。另外,要注意的是輸血要輸同類型的血,要不然就會有排異反應,也會死人。”
“排異反應?”
“嗯。”
“血型會變麼?”
“會,但需要誘導。知道人體是什麼嗎?就是一大堆體細胞的組合,隻不過它們從最早的一個到現在的一百兆個已經發展了幾億年,所以它們基本上合作得還不錯,隨便去改變什麼都會變得很危險。”
“合作?”
“是的,就是聯合起來對抗外部的侵襲,病菌病毒各種各樣。這些微生物隨時隨刻都在改變人的身體,人在這個過程裏存活下來,就叫作進化。”
“進化就是這麼簡單?”
“差不多。進化實際上指的是更適應未來的一種變化,你可以把打疫苗看成是一種主動進化的行為,而自然愈治是一種被動進化,這兩個過程的區別就是種群淘汰率。人類已經社會化了,無法像動物那樣承受太大的淘汰率,主要是情感上的因素,當然也有經濟上的因素。”
“情感?”
“當然,過高的死亡率會導致社會動蕩產生一係列極差的影響,政治的,經濟的,各方麵。社會作為超有機體,人是最小的組成單位,這方麵和人作為個體的模式很相似。隻不過,人體內的相互依賴性過高,重要器官的失效會導致整個身體的死亡,但社會還有足夠的修複能力,這就是我們為什麼總說團結就是力量。”
“一個社會就像一個人?”
“對!”
“所以有好人也有好社會,有壞人,也有壞社會?”
“社會是一種組織形式,是好還是壞需要未來證明。要知道,所有的生物在地球上天進行的這場持久戰爭,似乎完全沒有結束的時候,人作為一種已經高度社會化組織起來的物種,正在和其它生物種群甚至自然界進行戰爭。”
“為什麼要打戰?不可以講和麼?”
“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在打戰,因為誰都想活下去,想活得更好,也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未來,更因為他們還在受到動物本能的控製。”
“好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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