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了公曆的九月下旬,農曆已經是八月十五,中秋臨近,夏天已經收去了尾巴,秋天已經近了,七月流火意味著暑氣消散,帶著雷鳴的雨天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用文藝青年的話來說就是華盛頓今年的秋天來得不緊不慢,可歎的是在這個以政治為主要產業的都市裏,大多數街上的人身上都掛著某個政府部門的頭銜,他們從來就沒有吟詩的餘興,能有的隻是大篇幅模板式的工作報告,如果說每個城市必須得有自己的別號,別號代表著這個城市的名片,像因為競爭太激烈而被稱作魔都的SH,因為天空總有陰霾的霧都倫敦,總與華麗的**劃上等號的香都巴黎,以性開放著稱的性都阿姆斯特丹,華盛頓卻還沒有自己的外號,如果征名的話,大概隻能被乏味地叫成美都利都或是堅都這種名字,同時憤憤地看著帝都之名被BJ提前拿下。
紅白藍三色的替天行道大旗依然在百米高空中飄揚,白宮的門口依舊如往日般熱鬧,夜市在五點鍾就結束了,而趕來接班是那些早點攤子。它們有秩序地沿著街道擺開,特別定做的移動灶台小巧而功能齊全,能做出無數讓人向往的美食。
生煎夾著雞蛋煎餅的香氣隔著幾條街就真接鑽進人的鼻孔裏,很有提神的功效。快活了一晚上卻又不得不早起上班的人們坐在輕便的塑料椅上,拿著剛上架還散發著油墨味的報紙,邊看邊吃著早餐。在這裏,食物充足而實惠,隻要花一美元就可以讓老板盛上一碗新鮮的豆腐腦,白嫩嫩的食物再澆上紅色的辣椒油,添上一把綠色的蔥花和香菜末子,趁著熱勁舀進嘴裏,再咬上一口剛包好的夾著肉沫的煎餅裹子,油水從嘴角滿溢出來,他們高聲笑著,大口吃著,就像是把美好的生活都大口吞進肚子。
清潔工們微笑著看著這裏,等待著收攤的時間,身後的清掃車裏已經備好了巨大的垃圾桶,裝上那些一次性餐盒綽綽有餘。戴著大蓋帽的城管們閑坐在台階上神態安祥抽著飯後煙,他們時不時看著正在用餐的人們,表情很友好,他們不會去打擾上班族們享用他們的早點,這是一種默契,也是文明執法的體現,更是小布上任以來著重強調的,各行各業都要講文明樹新風少用臨時工。事實上,在上班族來之前,他們也同樣地在這裏完成了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早餐是重要的,對那些提早進入亞健康狀態的辦公室職員來說,充滿熱量而又富有滋味的早餐是生命能有質量維持下去的有力保障。這裏離FBI並不遠,所以也有許多探員會順道來這裏買早點帶走,如果有時間,他們更願意在這裏坐著吃,幾個重要的政府部門人員可能就在這早點鋪上完成了一個簡單的碰頭會。
上班時間快到了,吃過早飯,幾名在白宮上班的工作人員看著表匆忙走進大門,在門邊上的打卡機上打了卡。
門口的警衛懷裏揣著槍,手中卻拿著豆漿和油條,他們也要抓緊時間補充能量,按今天的安排,九點半會有兩個社團來這裏抗議示威。事實上他們已經發現那些長長的條幅、巨大的喇叭和寫著大字的牌子正放在對麵早點攤後麵的草地上,準備示威的人正圍坐在地上,中間放著剛買的早點,熱烈討論著,分享著,吞咽著,他們並不很著急,要等著媒體記者把相機位都擺好後他們才能開始抗議,低調並不是抗議示威應有的形式。事實上,記者們也是人,他們也得吃飯,要上直播節目的主播還得多一道把自己嘴角邊的油漬和牙縫裏的蔥花清理掉的工序。時間,是充裕的!
這就是白宮新的一天!
“哇!真是美好的一天!”從白色樓房的一個角落裏傳來充滿熱情的呼喊,是總統的聲音。
今天的天氣很好,從白宮總統辦公室向外看去,巨大的樹冠擋住了馬路往這裏看的視線,幾百坪的青青草地正散發著陣陣濃鬱的香氣,聽說這是因為選用了杜邦公司新生產改良配方的殺蟲劑,這家公司並不是光會生產生化武器,民用品也是它們眾多業務中的一項。
小布什推開窗子,讓屋子裏充滿這種味道,陽光照在光潔的地板上又反射到了對麵的牆上,穿著睡衣,靠在窗邊,嘴裏吸著豆漿,眼裏看著CNN新出的娛樂版,當看到議員們快樂假期的連續報道時,小布很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就連剛裝進肚子裏的雞蛋煎餅也化成了快樂的氣息冒了上來。他大大地打了個嗝。
雖然當上總統已經快一年,但每天都像是新的一天,辦公室離臥室就隔著一層樓板這樣的生活並不適合他這樣充滿冒險精神的人,他更希望能天天坐在飛機上處理這些所謂的國家大事。
把報紙仔細地翻看了幾遍,感慨著娛樂版內容不夠精彩,小布拿起桌麵兩個核桃,那是一個中國友人送給他的禮物,拿著碩大的核桃在手心裏轉是一種流傳上千年的保健秘方,而且從形狀上看,核桃也有助於增強男性的某種能力,自然的造化是神奇的,隻有傳承數千年的文明才會深刻地洞察到兩種在進化樹上相距甚遠物種間的神秘聯係。
要轉十分鍾,這是秘方中被重重強調的部分,核桃堅硬的外殼在手心裏均勻地施加著壓力,這種壓力又通過手掌上看不見的小點向身體內部傳遞著特別的信號,指導著內髒進行微小的調整。
小布拉開洗手間的門,雖然保健的效果需要長時間才能驗證,但好像已經看到便秘緩解的跡像。
三十分鍾後,他神清氣爽地回到了辦公桌前,已經換成了正裝。辦公桌幹幹淨淨,隻是左邊的信筐裏堆滿了給他的私人信件和便條,看著那些熟悉的圖案,他厭惡地皺起眉頭,好像盯著一堆麻煩般把報紙蓋在上麵,正對著自己的是一個巨大的美女圖案,穿著暴露,是希爾頓家族的某個女繼承人,小布皺起眉頭,伸手把報紙翻了個麵,這麵是國內新聞,關於如何加強對兒童教育投入的一些探討,相對於背麵來說,這部分的內容就健康多了。小布很滿意自己的謹慎,經過那場驚心動魄令人不可思議的總統選舉戰爭之後,他好像成熟了很多,至少他會想到如果媒體在這裏為他拍照時如果攝入報紙上的不妥內容將會引發的巨大爭議,勞拉會嘮叨半個月的,這一點他可以肯定,而那些小報會把這事反複報道到下輩子。
反複看了幾遍屋子,確定沒有什麼不妥之後,他按下傳喚鈴,一會功夫,卡爾進來了,那是他的助理。
“今天有什麼安排?”
“總統,日本特使來拜訪。”卡爾翻著本子說,“他已經等了四十分鍾。”
別人可以不見,但日本特使是一定要見的,因為每一次都可以從這上麵得到些什麼。
“讓他進來吧。”
頭頂半禿個子稍瘦小的男人被帶了進來,小布從桌子後站了起來,接受那特使的躬身致意。當那泛著油光的頭頂對著自己時,小布的心裏也同時泛起一陣不適感。他強忍著拿水筆在上麵用力塗抹的衝動邀請對方坐下。
雖然是日本特使,卻長得像是剛從沙漠裏走出來的外星人,說得一口流利的日式英語,不過他在介紹自己的時候,也隻是簡單地說了下自己的名字以及對小布什總統的仰慕。可惜小布沒記住他的名字,隻是注意到他牙上的兩片綠色和嘴角的芝麻粒,應該是吃的麻團,綠色是香菜還是韭菜呢!小布暗暗猜測。
離辦公桌兩米遠就是一圈被稱為權力中心的會客沙發,號稱有兩百年曆史實際上每隔幾年就得換一次的沙發上曾經坐過不少大人物的屁股,如果沙發也有智商,那麼它根據接受力的大小也可以判斷這個人物的權力有多大。
比如小布什就是用一種僅次於躺倒的姿態全身放鬆地倚靠在沙發上,而對麵的日本特使幾乎是用虛偽的日式別馬步微微靠在沙發上,仔細看去,兩者之間還有一微米的細縫,因為用力的原因全身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緊張。他昨天才從東京的首相官邸接受了小泉近乎咆哮般的喝斥。如果再不能讓美國人滿意的話,大概就得回到縣議員的位置終老一生了吧,說不定連曾經幹過的壞事都會被人翻出來當成下台的借口。
帶著今天無論什麼條件都答應的決心來拜見總統,擺成這個姿勢也是為了磕頭求情方便。注意到手邊的方桌上擺著一張帶著淺淺圖案的信封,圖案顯得有些怪異,是一個人類骨頭的樣子交疊在一起,特使想起那個關於對麵總統背景的傳聞,還有骷髏會的可怕傳說。
耶魯大學的秘密精英社團“骷髏會”經過170多年的自我繁衍,目前已成為在白宮、內閣、參眾兩院、最高法院、中央情報局等部門都掌控著極大權力的“隱形帝國”。每年隻招十五個人的規定看似不合理,但經過這麼多年的積累,還活著的會員也有數百人,而這些人無一不是國際政治經濟的精英。
小布什畢業於耶魯大學,他的父親將他送進耶魯而不是哈佛全是因為那個叫骷髏會的政治組織,經過努力奮鬥,小布什終於在這個社團裏混到了一個會員的名額。每次想到入會時的艱辛,他都會忍不住流下酸楚的熱淚,原本沒有運動天賦,卻要還拚命抗著白眼加入耶魯大學校棒球隊,甚至不得不天天請客吃飯泡妞拉票隻是為了當上校棒球隊的隊長,入會時在泥漿中**著全身進行摔跤,然後接受身體上的鞭笞,隨後渾身**地躺在棺材裏**,向骷髏會坦白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性秘密,而棺材外麵,是一大群會員。通過分享最隱私的秘密和最嚴格的保密規定,骷髏會有效地保證著會員們之間的忠誠。你可以隨時向另一個會員求助,而他,一定要幫助你!在他三十歲之前,每當想到這句話,小布都會從內心裏發出一聲感慨,那些苦,真值了!隻是當他坐上目前這個位子之後,那些好處好像變得弱化了一些,成天都有以骷髏會兄弟名義遞來的條子,要求保障該會員自己或是親朋好友在某個生意裏的利益,更為可怕的是,有時好幾個條子都明確地指向了一塊肥肉,這往往讓小布無所適從。想起這樣,就算是骷髏島上的那些美好享受和美女人都變得不那麼吸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