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社會生理(3 / 3)

“每個人一生中都會見到無數的人,無數並不是指無限多,而是沒法計算,因為記不住,許多人的形象往往會重疊在一起,成為一種叫路人的符號。”

“我的記憶力很好。”

“再好也無法記得住每一個人。”徐行手中的發絲輕輕觸弄著傑奎琳的麵頰,她居然有些臉紅。

傑奎琳移過另一隻手,反手抓住徐行那隻弄發的手。

“怎麼?”徐行微笑著問。

“癢!”傑奎琳輕聲說道,目光落在手中,“有人說一個人的經曆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

“你在看的是我的手。”徐行微笑著提醒。

“也有人說手就是人的另一張臉,”傑奎琳慢慢說道,“你的手形很好看,可惜,這裏有些奇怪的色斑,是受過傷了麼?”

兩人坐在一起,像一對情侶般輕撫著對方的臉龐,相互凝視。

那不是傷,隻是有意地做了些改變,繃緊局部肌肉就可以做到,徐行歎了口氣,抽回手:“悲傷的經曆,我不想提它了。”

“我能感覺到你的迷茫和困惑,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知道些什麼但又不知如何去尋找答案。”

“任何一個被陌生女人摸著臉的男人心裏總會有些疑問,”徐行笑笑,“比如她想幹些什麼……”

“維克多其實有成為偉大科學家的潛質,可惜他總是缺少一點點幫助。”

“他或許覺得你給他的幫助有點像是折磨。”

“他很少和陌生人聊這麼多,你肯定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或許他的研究需要這麼做。”

“哦?那倒是挺有意思的。”傑奎琳淡淡一笑,“不過科學家通常都是瘋子,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你也是麼?”

“曾經。”

“哦?”

“如果我告訴你我得了絕症,你會怎麼看?”

“生命最有意思的事莫過於生與死,有人喜歡追問為什麼,但我不會。”

“你說的話很特別,但也很冷漠無情,你眼前的人隻剩下不到三年的生命,你卻不想知道為什麼!”

“癌?”徐行眯起眼,打量著傑奎琳,她看起來生機勃勃,並不像是將要被癌症奪去生命的樣子。

“差不多吧,好了,我不喜歡別人問這麼多問題,這多少算是隱私!”傑奎琳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那好吧!”

“你說你是個遊客?”

“是的。”

“為什麼?”

“為什麼?難道你會去問外麵那些人為什麼他是一個遊客?”徐行微笑著反問。

“不願意回答?”傑奎琳緊緊地盯著徐行的眼睛,“難道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走走看看,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些人,這些人的生活,找些樂子,這個答案可以麼?”

“這些人的生活?”傑奎琳扭過頭,看了看這屋子裏的那些人,“既然已經看過,你為什麼還不走?”

徐行被她的語氣弄得有些莫名,淡淡答道:“因為你還在這裏,我總不好意思把你丟下。”

傑奎琳突然露出一絲笑意:“那好吧,不如我今天也當一個遊客,咱們一起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別人的生活怎麼樣?”

徐行微微斂下眼,輕輕鬆開她的手,站起身來,往桌上放下一張鈔票,朝外走去。傑奎琳很快跟了上來,手裏還拿著那本書。

走出門外,站在街上,陽光還是很刺眼,一股熱浪猛地撲了過來。

“想去哪?”

“隨便走走吧!”傑奎琳很大方地挽起徐行的胳膊,嘴裏問道,“不介意吧?”

“如果你不怕熱。”徐行目光從街角那輛黑色的卡迪拉克車上一掃而過,那車裏坐著兩個男人,他們的注意力顯然在自己這邊。

“沒關係,我喜歡出汗的感覺,”傑奎琳邊說邊把徐行挽得更緊,“你為什麼不出汗?”

“我比較耐熱。”徐行緩緩舒了口氣,他現在還有些不適應視力過度提升帶來的心理反應,空氣中密密麻麻滿是微塵,這原本在正常人眼裏根本看不到的那些現在全都顯現出來,讓他感覺自己正在大口吃進剛從地上飛起的灰土。

“你好像不太高興?”傑奎琳邊走邊說,那輛卡迪拉克也緩緩啟動了。

“我在找我的車。”徐行手指了指街角另一邊,那裏是自己泊車的位置,“要不要開車去?”

傑奎琳猶豫了一下,目光遊離了好一會,似乎也有落在那輛卡迪拉克上,她搖搖頭:“先走走吧。”

“怕我是壞人?”徐行隨口問道。

“壞人?”傑奎琳似乎聽到很好笑的事,“你是麼?”她大大的眼睛直瞪著徐行的臉,似乎要從他的臉上找出答案。

“那得看是什麼定義了。”徐行想了想,決定要不要把傑奎琳扯進自己的任務裏來,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可能會有些額外收獲。

“走吧!你應該不是個壞人。”

“這麼確定?”

“你有一雙純淨的眼睛。”

“如果這麼好判斷壞人,那警察就都失業了。”徐行搖頭笑道,帶著傑奎琳走到自己的車邊。

“上車吧。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你要去哪?”

“你要去哪?”傑奎琳反問道。

“回酒店。”

“這算是一個約會麼?”傑奎琳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跑車,“你看起來很有錢。”

“租的。”徐行目光一抬,正好看到斜對角的大樓頂上突然冒出一根黑色的槍管,槍管上還有個瞄準鏡,槍口先是在兩人身上移動了一會兒,接著停了下來,那角度分明對準了身邊的傑奎琳。

那槍手是個戴著棒球帽的白人男子,三十多歲的模樣,額角有一道月形的疤痕,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在瞄準鏡後,隻能看到半扭曲的麵孔和不完全的嘴。

直線距離一百米,對於徐行現在的視力,這和站在麵前區別實在不大。

一份資料突然自腦海裏跳了出來。省去大多數資料後的精簡版差不多就是:達瓦費爾斯基,外號飛機,1967年7月生於愛沙尼亞塔林,擅長遠程狙擊。還加上這個飛機的幾張照片。

徐行並不認識這個家夥,但不妨礙他知道這個人,不能算是有名的一個殺手,特長似乎也隻是遠程暗殺,在紀錄中他殺掉過一個俄羅斯的富商,連續開了三槍,分別擊中頭部、頭部和頭部。從這一點上看,徐行認為他是個有完美主義傾向的偏執狂,這種人通常不達目的不死心,但也很容易因為自己的理想而不顧客戶的需求。

確實如此,飛機這時候就有些不太爽,他拿的不是自己最順手的巴雷特M82A1狙擊步槍而是一把Tango51,一款新上市的產品,是TacOps公司以雷明登700為基礎開發的狙擊步槍,槍管是采用TacOps自己製造的比賽槍管,有18英寸和24英寸兩種長度,他手中的這個是24英寸,這種槍管並不比大多數雷明登700係列狙擊步槍采用的5R槍管差,但也好不到哪裏去,槍托是麥克米蘭玻璃纖維,減重明顯,但穩定性就有些受損。這款狙擊槍第一次露麵是在2000年4月份的《S.W.A.T.》雜誌上,現在一年半過去了,銷量平平,上個月自己的經紀人問自己要不要試用下這款槍,說每個月有五千美元的代言費,如果在哪個大CASE中使用成功,還有額外的獎金。

該死的經紀人,眼裏隻有錢,老子拿著這槍怎麼就這麼不爽呢!飛機心裏想。

“發現目標和一個男子在一起,要不要一起清除?”槍手飛機低聲說道,停了停,耳機裏傳來“不要”的回答。

看來不是我帶麻煩給你,是你帶麻煩給我,徐行歎了口氣。

“走吧!”傑奎琳走到車子邊,準備拉開車門,徐行注意到那車子裏的兩個男子的目光跟著傑奎琳移動,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嘴裏似乎說著該死,怎麼看上個小白臉之類的話。

看來這兩個男子是來保護傑奎琳的,隻是不能確定是秘密情報部門的人還是私人保安,但從兩人修得整整齊齊的鬢角來看,體製內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這兩人顯然有些不稱職,連自己要保護的對象馬上要死了都不知道。他歎了口氣,跨前一步。

傑奎琳正要拉開車門,突然身邊多了一個人,倒是嚇了一跳。

徐行微笑著看著她:“為您效勞。”接著很有風度地幫她拉開車門,還伸出手來幫她擋著車門上方。

陽光自偏西方向照了下來,這個位置對於飛機來說是很好的,下方的人迎著刺目的陽光很難看清這個方向的任何物體,但他卻可以大膽地觀察下麵的目標。隻是在那個男人打開車門時,車門上的某個位置正巧把一道陽光反射上來。

飛機隻覺得眼前一黑,視網膜上隻留下百分之一秒之前的那個殘像。

SHIT!他暗罵一聲,飛快地扣動了扳機,彈道不出意外會穿過這中間百米的距離,穿過目標的頭部,進入車裏,子彈或許會在目標體內翻轉,然後可能在車子裏的任何地方。

百分之一秒,以正常人的速度來說,基本和靜止差不多,風速也不會有太大變化,提前量也很小。

傑奎琳微笑著看著這個才認識不久的男子,他身上有著一種異常幹淨而清新的氣味,像是雨後的樹林裏散發出來的那種,他正嘴角含笑地幫助自己坐進車裏。

遠處的槍管微微抖動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接著又是一下,每一槍的間隔時間不到一秒鍾。如果不出意外,那女人應該被擊中了,正好是以之前坐進車裏的姿勢倒進車子裏。

徐行重重地把門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打沒打中?”飛機瞪著眼從瞄準鏡裏看,隻看到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青年人轉身也上了車。槍水趕緊把鏡頭對準了車窗,可惜這車窗從外向內實在是看不清楚。或許那女人已經死在裏麵了,按著這槍的威力,那漂亮的腦袋隻怕已經成了爛西瓜了。想到那個青年人上車之後會有什麼表情,飛機就忍不住想笑,可能會有一聲可怕的驚叫,自己也可以撤離了。

泡妞泡到死人,那可能會陽蔞一輩子的。

車子發出一聲怒吼,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離開了瞄準鏡頭。在車後,兩顆長長的彈頭在黑色的柏油路麵上活潑地跳動著,接著滾落到下水道裏。

這正是最後留在鏡頭裏的一幕,槍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耳機裏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飛機,飛機,任務完成了麼?”

這個叫飛機的槍手呆了半晌,那耳機裏的聲音變得越發急燥:“飛機!你快回答!”

“可能,也許……我不確定……”

“到底有沒有?”那聲音大得簡直要把飛機的耳朵震開了。

“可能沒有……”

“你這個笨蛋!怎麼回事?我聽到你開了三槍都沒打中?你到底打到誰了?你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麼!給你那麼多錢都白瞎了!”耳機裏仍然是不依不饒的質問。

“我也不知道,我下去看看!”飛機把槍拆好,裝進箱子,壓著心中的鬱悶回答,腦子裏不停回放著那彈頭在地上跳動的畫麵,一遍又一遍。

飛機拿著箱子下樓,把箱子在自己車子後備箱放好,開車衝出車庫,飛快地來到了剛才徐行停車的地方。

吱地一聲,車子停了下來。前麵就是那黑色保時捷停的地方。這邊上完全沒有被子彈破壞過的痕跡。

車門打開,一隻黑色的皮靴踩在地麵上,接著飛機的臉從車門下方露了出來。

這地方是個下水道的井蓋,彈頭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飛機趴在地上往裏麵看了一會兒,忍著臭氣還有滾燙的地表溫度,一陣陣地反胃。他站了起來,從他這裏正好可以看到剛才自己所在的地方,距離不過一百米,一條完美的暗殺線路。

他一定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要不然不但沒辦法對客戶解釋,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飛機,你在哪?”耳機裏傳來悶悶的聲音。

“等一下,我在忙!”飛機把煩人的耳機摘下來丟進車裏。

用力把井蓋抬起來,這鑄鐵的玩意不算沉,不過下麵足有兩米多深。飛機猶豫了一下,還是鑽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黑洞洞的井口冒出一個同樣的黑色的人頭。

飛機剛抬起頭,入眼就是一張緊繃著的臉,那張臉上方是一個警帽。飛機愣了一下。

“這井蓋是你打開的?”警察冷冰冰地問道。他在這裏已經十多分鍾了,一個熱心的市民報了警,警察來的時候這井蓋還翻在一旁。這世界上最富有想像力的警察莫過於洛城了,受多年各類警匪片的洗腦,這名小小的巡警看到這井蓋時就已經設想了多種可能,偷井蓋賣錢搶劫接應挖地道進銀行恐怖襲擊殺人潛逃,總之除了下去撿東西各種可能都有。特別在前幾天出了那個大事之後,警察們早就取消了所有的休假,把所有小事都往最壞的可能性去想。

飛機沉默了一下,決定不能說出真相:“不是我。我是不小心掉進來的。”

這麼大的地方,你居然就掉進去了,還沒喊救命?警察狐疑地看著他,仔細辨認這家夥的膚色,確定這家夥是個白人之後,抬了抬下巴,問道:“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

“沒事,沒怎麼受傷,下麵臭了點!”飛機手一撐,準備上來。

“慢著!”

“幹嘛?”

“你的手裏是什麼?”

飛機大驚失色,他手裏抓著正是那掉下去的彈頭,隻找到兩個,另一個怎麼也找不到了,要不然也不會花這麼長的時間。彈頭被警察發現了。

“馬上舉起手出來!”警察厲聲喝道。

飛機聽話地舉起手,於是重新掉回下水道裏。

“怎麼回事?”一個叼著煙的警察跑了過來。

“危險分子在下麵。”

警察臉抽動了一下,他拿下煙深深吸了一口,把煙屁股丟進下水道裏。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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