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目光一掃,隻見一個高挑的女子正在門口打量著,似乎也要進來。那女子相貌頗為美麗,麵色晶瑩,明眸含水,極有聰慧之相,一頭潤澤秀發簡單地紮起收在腦後。白色短袖襯衫胸前被高高地頂起,在腰處打了個結,下身是一條帶著毛邊的牛仔短褲,兩條又白又長的腿大方地露了出來,腳上是雙白色的平底涼鞋,露出嫩白的腿趾和紅潤的足跟。
原來是她,徐行心道,他在之前的記憶中見過這個女子,隻知道她叫J,某個研究所的博士,研究的事和自己也有莫大的關聯。
這事情越來越好玩了,徐行歎了口氣,拿起果汁輕輕呡著,隨手翻看那書稿。維克多卻一臉尷尬,拿手撐著半邊臉孔,身子縮得小了一大半。
徐行看著他,有些好笑,那維克多趕緊遞給他幾個眼色,也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想來無非是不想與這女子照麵。
“她肯定會進來的,你要是剛才馬上去廁所還來得及,不過現在來不及了,”徐行笑道,“怎麼了?是前妻?”
“噓!小聲點,亂說什麼!”維克多臉色一漲,“原來一個班的,我被她壓製了整整八年,欺負過一百多次。”
“哦,那和結了婚也差不多。”徐行失笑道,“別擔心,也許她隻是進來找廁所。”
“上帝保佑!別看到我!”維克多閉上又眼,嘴裏呐呐祈禱。
徐行目光落在自己身邊的空桌上,心中一笑。他倒是不知道J博士對自己了解多少,但現在他的形象在刻意所為之下已經有所改變,就算是再熟悉他的人,一眼也未必認得出來。如果維克多被這J博士發現,也正是他從旁觀察此人的好時機,說不定還可以借機多得到一些關於係統的信息。
想到此處,徐行突然有些擔心那係統內或許有什麼特別的識別之法可以把自己辨識出來,但若是真的如此,也算是一個重要的發現,如果沒有,也反之證明老爹所說的確實不錯,他抹去了一些重要的記錄,但這可能又說明自己身份的特殊。
無論如何,這次會麵勢在必行,他也用不著提醒維克多坐到那邊,倒是頗有興致地翻看著書稿,和上麵的筆記。
J博士果然推門進來了,她環顧一圈,隻有徐行邊上還剩著一張桌子,正是維克多原來所坐之處。
她和那服務生打了個招呼,徑直往著這邊走來,顯然要坐到邊上的那桌。
“進來了麼?”維克多悄聲問道。
“在你後麵,在找位子。”徐行悄聲回答。
維克多駭然失色,一頭栽在桌上,貼著半邊臉,作出睡覺的樣子。
他這突然一倒,反是把J博士嚇了一跳,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看看這屋子裏確實沒有更多空桌,要麼就和人拚桌了,她還是坐了下來,隻是目光落在徐行和維克多身上多了那麼幾秒鍾。
然後她目光下移,按著那視線應該是維克多的下身,然後又看了上來,緊緊地盯著半趴著的維克多身上,原本淡然的臉上露出一絲壞笑。徐行倒沒想過這樣的笑會在J博士這樣一個知性美女臉上出現,但很顯然她肯定是從哪個特點上發現自己這個老熟人。
像維克多這樣的科學家多少都有些長年不變的生活習慣,想必是下身的某處有了問題。
原本以為J博士會直接和維克多打招呼,想不到她幹脆坐了過來,和徐行打了個招呼,徐行也不在意,反正他現在就準備好好看一場戲。
“傑奎琳.漢密爾頓。”J博士笑嘻嘻地伸出手,眼睛卻看著那趴在桌上的維克多。
“弗蘭克。”徐行隨口給自己改了個新名字,反正都是假的,他握著傑奎琳的手,小手嫩滑但有力,但也隻是輕輕一觸就放,他的位置正好看著維克多,那張大的眼睛裏簡直滿是恐懼。
他該不會是欠這女人一大筆錢吧?
還是說有什麼極對不起人的事。
徐行衝著維克多一眨眼,示意他早就被發現了,不過顯然維克多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還極力想逃過這一劫,仍是趴著不動,想必是覺是萬一那傑奎琳是看上徐行,兩人突然攜手出門去滾床單,自己就可以躲過大難。
“能看一下麼?”傑奎琳指著那書稿,卻沒有半點等徐行回答的意思,徑直拿過了翻看起來,想必是從那筆記上認出了維克多的字跡。
這傑奎琳顯然也懂中文,翻了幾頁,邊看邊笑,雖然是中文,她卻看起來毫無壓力,嘴裏念道:“隻見這太一真人隨手一招,大袖之中一座宮殿飛將出來,立時變得數千裏廣大,其中金碧輝煌玉樹如林瓊花滿目,入耳仙樂飄飄,數十天女漫空起舞,大殿之中更有數百貌如天仙的侍女捧著無數仙果仙漿仙丹盈盈兩列,正等著眾人入席……原來他們招待客人用的是果品酒水和丹藥,不是意麵烤雞和雜菜沙拉,這洞府應該不是虛擬空間了。”前麵是原文,後麵卻是維克多的隨筆了。
傑奎琳突然笑道:“這也沒什麼奇怪,那些叫什麼天上人間的夜總會KTV裏招待人也用這些東西,無非是品質差得許多,仙漿改成紅酒威士忌,仙果就是雜拚大果盤,仙丹就是搖.頭丸,還有性感女郎的鋼管舞,你說對不對啊!”
徐行差點一口果汁沒噴出來,這傑奎琳看起來秀氣美麗知書達理,想不到點評起來如此犀利熱辣。隻見維克多連連眨眼,似乎在對徐行說“看,我說這是個女魔頭吧!”
“這變大變小的法術倒是挺好,如果用在那話兒上該有多好!抽添之刻,豈不爽利非常?……可是要怎麼運氣到那下麵去呢?膨脹係數還是壓力值?局部壓強?”傑奎琳突然念到這一段,徐行隻見她臉上的表情立刻豐富起來,而那維克多身子一震,根本恨不得馬上鑽到地裏去。
“什麼是那話兒?”傑奎琳突然問道,也不知道她是自問呢還是真的在問人。徐行當然不會湊趣去回答這個問題。
“哦,想必是那個東西了,記得有人曾經想過把自己那個弄得大一點,也不知道現在有什麼進展沒有!”傑奎琳假裝歎了口氣。
徐行想起剛才握過維克多的手時,從氣血脈動之間傳來他身體的信息,確實那玩意不算很大,或許這正是維克多見到這女博士如此這般形狀,想必當年在某方麵有過沉重打擊。
再看那貼桌裝睡之人,那維克多的表情正是羞憤欲死的模樣,好在這屋子裏除了三人倒沒其他人聽得懂傑奎琳說些什麼。
“這些仙人怎麼都喜歡掐指一算,不知道是怎麼掐,”傑奎琳伸出手來,“我來掐一下,看看這家夥在何處裝死。”隻不過她不像是自己拿捏手法,卻準備去掐維克多的手。
維克多實在無法再忍,其實傑奎琳說出這話之後,他便知道自己再早就露餡,再躲下去隻會招來更多羞辱,於是幹脆伸了個懶腰,裝作剛醒的樣子。
“咦,這不是J博士麼?”
“叫我傑奎琳就好了,何必這麼客套。”傑奎琳似笑非笑地看著麵色通紅的維克多,剛才還風度優雅學識過人的青年科學家現在完全就是一個被女王欺負得完全沒了脾氣的可憐蟲,也不知之前受過多少比這個更慘的折磨。
“你怎麼來了,我聽說你離開那裏之後就去一家私人研究所。”
徐行眯起眼,不動聲色地聽著,傑奎琳現在到哪對他真的很重要,說不定那裏就是通向係統的一個重要節點。
“嗬嗬,”傑奎琳果然不答,隻是諷笑著看著維克多,“你還有心思關心我?我怎麼聽說你今年被提名諾貝爾獎,想必心裏很得意,巴不得打電話告訴我吧?”
“哪有這事,一個提名而已,再說這點成績在你麵前不值一提。”
“什麼不值一提,難道當年不是我跟你說讓你試下那個方法才有今天的提名,你如果中了獎,別忘記第一個要感謝的是我。”
維克多一臉氣急的模樣:“不過就是說了一嘴,難道沒你那句話我就不會試那個方法麼?”
他又轉向徐行:“要感謝也是先感謝老子,你說對吧!?嗯……弗蘭克?”
“不錯,不錯。”徐行含糊答道,心想這倒是個好辦法,不落俗套。
“哼,怕你沒那個命!”傑奎琳伸手叫過服務生點了杯咖啡。目光炯炯落在徐行身上,這時她才注意到徐行有些不同,本以為隻是維克多的朋友,但從維克多與徐行的一句對話中就發覺兩人其實並不太熟。
徐行看著傑奎琳妙目如波在自己身上流轉,也不主動搭話,隻作隨意地呡著果汁,突然間那傑奎琳的表情幾番轉變,眼神在維克多和自己之間晃蕩了幾下,居然有一絲恍然的神色浮了上來,那恍然中居然還有些同情可憐和好奇。
徐行瞬間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隻是別人既然不說,他也不便挑起話頭去解釋,再說這種萍水相逢之人,你又何必多解釋,出了門估計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加州真是個好地方。”傑奎琳歎了口氣,大方地拍了拍維克多的肩頭,“就是州長不好。”
維克多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當年的健美冠軍影中英雄州長怎麼又不好,再說,就算不好,和現在的話題有什麼關係,還非得用這種語氣拍拍自己的肩膀來告訴自己。
徐行倒是知道那傑奎琳什麼意思,不過這女博士腦子轉彎轉得如此之快也是出乎想象,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認定眼前兩人有關係,難不成維克多真是個基佬不成?可若是如此,她又何必去諷刺他的那玩意,基佬還在意那東西麼?
伸手輕輕一指那書稿,指尖觸上書角,一股難以描述的勁力借著書傳了過去,握在傑奎琳手中的那部分正好彈在指節極敏感的部位,勁道雖然小,但作用卻是非常,讓傑奎琳整半個身子都麻了起來。
“維克多博士正和我解釋他的新學術方向,這是他的參考資料。”徐行指尖在書稿上點了幾處,傑奎琳的身體就麻酥了幾回,隻覺得幾道電流在身子裏竄了起來,帶著又麻又暖的感覺。
“社會生理學。”維克多坐直身子,正顔說道,“我的原創課題,或許就是下一門偉大學科。”
他見到傑奎琳說不出話的樣子,像是被他所言震驚,更加得意:“你要是有路走不通,不妨來我的項目組,我也可以帶你一把,回頭再拿個諾獎,你也可以沾光分潤,你知道我一向大方,不計小節。”
維克多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這時傑奎琳也緩了過來,她還以為是靜電作用,驚異地看了徐行幾眼,沒看出什麼苗頭,身子裏的異樣感雖然還在,但也不是不可忍受,隻不過有點兒高潮後的餘韻模樣。
看到維克多把自己拔高得過份,她忍不住:“是麼?聽起來不就是學人家的天人合一論麼?道法自然又不是你第一個說的。”
維克多吃驚地看著她:“難道你已經?”
“這點破事用得著我親自動手麼?我手下十八個研究小組中的一個就是這個方向,你要是能受得了氣,我也可以收了你,到時候論文上也可以加你個名字也好光宗耀祖。”
維克多跳起來大叫一聲,轉身衝出了屋子,居然連錢都沒付。
“第三次了,”傑奎琳嘀咕了一聲,靈動的眸子轉到徐行身上,“沒打擾你們吧?”
徐行好氣又好笑,搖搖頭,也不管這女人要說什麼。那維克多肯定會回來的,他的書稿還在這裏,隻不過估計要等這女人離開。
傑奎琳完全沒有走的意思,她有些好奇地看著徐行,突然冒出一句:“咱們是不是見過?”
徐行也仔細地打量著她,正像一個初次見麵的兩人相互看著,過了一會兒,方才搖搖頭:“應該沒有。”
“你是?”
“遊客,”徐行微笑地看著她,“維克多似乎很害怕你,為什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隻是幾年前我給他檢查身體隨口說了句……他的那個比較小。”傑奎琳不以為意地說道,“我是拿數據說話的,他有什麼好生氣的!一點科學精神都沒有。”
徐行輕咳了一下,很是無語。想來維克多是對她有過好感,想不到被這般點評,身為男人的自尊也不是高等教育就可以磨滅的,不過僅是如此大概也不會怕到這樣,估計還有其它事。
果不其然,傑奎琳又有些不忿地說道:“我還幫他寫了一個申請給沃爾博士,他居然一點都不領情。”
“申請?”
“沃爾博士當時在做器官移植的研究,我想器官都可以移植,給維克多換個那東西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反正醫院裏挺多的。”
這話一出,就連徐行這般心思堅定的人都忍不住嘴角抽動。心說可憐的維克多,這命真不是一般苦。
“沃爾博士的助手拿到資料後就去找他,他居然衝進我的辦公室罵我,我就和他對罵,還好樓裏其他同事知道後都支持我。”
博士的助手?還其他的同事?維克多這是有多麼倒黴!多麼可憐!多麼不幸!
徐行呆呆地看著那書稿,覺得之前的想法錯了,那維克多估計不會再回來,也許現在已經到了機場坐上出國的航班。
“我們真的沒見過?”傑奎琳突然伸出手托著徐行的下巴,很輕浮的樣子把他的臉正過來,“我怎麼越看越覺得咱們認識?”
徐行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任由臉上傳來她那微涼的感覺。他知道傑奎琳在看著他的眼睛,但他並不相信她能從自己的眼睛裏看出什麼,雖然那確實是改動最少的地方。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印跡,氣味、指紋、唇紋、虹膜,”傑奎琳仔細盯著徐行的眼睛,嘴裏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世界上沒有兩個人會完全一樣,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我覺得你現在的行為可以構成**的指控了。”徐行淡淡回答。
“你會麼?就因為這個?”
徐行突然伸出手,從傑奎琳耳邊摘過一縷秀發,輕輕在指尖揉捏著,記憶中似乎是黑色的,現在卻是金色,是哪裏出了問題。
“我頭發怎麼了?”
“很美麗,有沒有人說你像阿弗洛狄忒?”
“你是要泡我麼?”
“不,隻是閑聊,我也不會覺得你捏著我的下巴就是要親我,對不對?”
“你這麼特別的人,我不應該會忘記的,”傑奎琳沉吟半晌,搖搖頭,“或許我們真的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