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漣這話徹底表明他跟鄧玉函這些泰西人沒有交情,這讓天啟聽了非常開心,他見鄧玉函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於是對鄧玉函說道:“前一陣朕因為生病宮中的太醫沒法醫,就讓學了些泰西語言的人去你們的存書處找點泰西醫學的書,誰知道在某一卷書裏發現了一卷手稿。根據經驗很多武學或者醫學的密籍都是手抄的,誰想翻譯出來這卷手稿是一個叫培根的人寫的話,內容也不是什麼醫學或者武學密籍而是一些政論,鄧先生知道培根嗎?”
鄧玉函點頭說:“經過這麼久皇帝陛下應該知道泰西並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地方,泰西的土地上和海洋邊有很多國家,弗朗西斯培根就是一個叫英國的國家的國民,他提出了一個口號叫住‘知識就是力量’,這是我們最佩服他的地方。他不受當時的伊麗莎白女王喜歡,有個叫埃塞克斯的伯爵看重他並給予經濟上的支助,但他仍然效忠女王背叛了恩人般的朋友置其於死地,一般人都不理解他認為他個人品德有問題,但我想皇帝陛下應該很喜歡他這樣的人。”
天啟搖頭道:“大明的番王比泰西的番王多得多,不過大明的番王都沒有那麼大的王國土地,英國的那個女番王有那麼多土地應該是幸運的。朕確實比較喜歡培根這個人,不過並不是因為他不顧友情而選擇對國家的忠誠,那個叫埃塞克斯的伯爵應該做了對國家不忠之事才會讓培根背叛他,我大明的官員也會像培根那樣做,在大明區分清忠義孰輕孰重是起碼的素質,培根的所作所為我大明的絕大部分官員都能做到。”
鄧玉函有些不相信地看向楊漣和武之望,想從他們那裏得到不同反應,因為在他看來培根的背恩之舉有點不近人情。
武之望很坦然地看著鄧玉函說:“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個人都從心裏明白對君的忠誠是第一位的,鄧先生不必有疑惑。”
楊漣也說道:“古人說過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即為不忠!君臣之間為大義朋友之間為小義,古人又說過大義滅親的話,大義之前親尚可滅朋友又有什麼不可背叛的?何況舍小義就大義也談不上背叛。”
鄧玉函聽了武之望和楊漣的話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他終於明白明朝的官員怎麼這麼難被他們洗腦,這樣的人從小到老一直被儒家思想在洗腦,對國家和君主的忠誠已經屬於一種本能了。鄧玉函苦笑了一下說:“我原來聽說一位官員被皇帝賜死時都還要謝恩,開始覺得不理解也覺得有些荒誕不經,現在看來是真的。隻是這君主可以隨便處死臣子,未免有些不人道,我看皇帝陛下仁慈寬厚不像是那樣的人。”
天啟說:“做為皇帝擁有那樣的權力是必須的,那樣可以保證在非常時期立即作決斷,不過一個帝王也不能輕易隨便去殺一個人,否則的話他就是桀紂之君,民眾也會起來推翻他。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大明有如此廣闊的疆域而隻聽命於朕,泰西諸地卻有諸多王國互相殺伐分庭抗禮的原因。”
鄧玉函點頭問道:“開始皇帝陛下說喜歡培根但並不是因為其對君主的絕對忠誠,那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天啟說:“因為那幾篇手稿,也許那幾篇手稿是培根本人寫的,也許是他的仰慕者抄錄的,但其中有一段話說得很好。裏麵說假如一位普通民眾做壞事隻相當於把一杯水弄髒,而一位官員做壞事就相當於把一處水源弄髒,朕認為他這話說得有道理。這治國分為治吏和治民,其中治吏更具有重要性,楊大人回去後可以細想培根的這句話。”
楊漣說:“臣遵旨!”
武之望這時候說:“臣開始聽皇上說因為太醫對皇上的微恙束手無策才想看泰西醫書,臣平時也時常跟鄧先生等泰西懂醫的人交流探討醫術,怎麼沒聽鄧先生說起什麼醫書呢?難道鄧先生不願意教授泰西醫術?”
鄧玉函有些尷尬地說:“皇帝陛下開始提及的那本書我本來是藏匿在一邊,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龍華民他們,隻不過皇帝陛下神通廣大找到了那本書,並不是我對你武大人有所保留。想我們在醫學院中經常談論醫術,我認為大明醫術和泰西醫術各有所長,泰西醫術長於具體某處的疾病,大明醫術長於係統調治。”
武之望問:“互相吹捧的話留著空了再說,鄧先生為什麼會連龍華民他們都保密我很奇怪,請鄧先生解釋一下。”
鄧玉函說:“那本書叫《人體的構造》,是一個叫維薩裏的人通過偷偷解剖罪犯屍體寫的,當時的教會禁止他這麼做,現在盡管他已經死了好幾十年,但耶酥會態度不明所以我會偷偷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