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送我一程(3 / 3)

“爸。”軒轅尚逍怔忡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張張嘴巴,最後道:“我先去趟洗手間。”然後帶點惶急的跑出包廂。

“害羞的孩子。”軒轅青涯向施少暄笑道:“這樣的軟弱容易在愛情的戰場上铩羽而歸,尤其是雙方身份或條件不般配時,更需要講究個速戰速決,拖泥帶水很有可能最終苦了自己,傷了自己。”

“愛情嘛,原本就是雙刃劍,不能皆大歡喜總會有一方要受傷,難免。”施少暄凝視著門外幾個服務員將精致的菜肴一盤一盤端上桌麵,拍拍靜竹的小腦袋,笑道:“餓了吧,幸運的是點了三分晚餐沒一份需要我們自己付賬。”

想起紅街中浪費的兩份西點,靜竹柔婉的笑了笑,淡淡的向軒轅青涯看了一眼,後者苦笑道:“你的男人慣會於得了便宜還要賣賣乖,有點不厚道吧?”

靜竹扭頭看了看施少暄,眯眼淺笑,是我的男人麼?施少暄溫柔的笑容中,她看到了一抹憐惜和沒有掩飾的疼愛,於是,她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濃,像杯中的雨花茶,韻味彌厚。

軒轅青涯點燃第二支煙,眼神突然犀利,深深吸一口氣,道:“如果有暇,幫我帶帶尚逍,他對你很推崇,我看得出來。”他抽煙的方式與杜二爺剛好相反,幾乎恨不得每一口都要吸進肺中,然後屏息片刻,再吐出來時,煙霧已經變得淡薄,很傷身體的抽法,傷肺。

“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施少暄看著軒轅青涯微笑道:“不怕我將他引入歧途?你對我的了解恐怕就像我對你的了解一樣,隻停留在表麵。”

捧起茶杯握在手中,軒轅青涯眯起眼睛,淡淡道:“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博弈,沒有孤注一擲的自信,很多事,很多人,錯過了一次,就錯過了一世,這個道理我二十年前不懂,二十年後懂了,老了,也晚了。”

軒轅青涯神色有些闌珊,放下茶盞靠向椅背,眼光迷離,“在南京,我曾經錯過了一個女人,所以現在我隻能窩在東北,不可否認在東三省風生水起光鮮榮耀,但換個地方,就是一條蟲,連蛇都算不上,不過我不後悔。”

他聲音微微嘶啞,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抽張麵巾紙捂到唇邊,拿開時施少暄看見了一抹猩紅,觸目驚心。

“不要告訴尚逍,”軒轅青涯將沾染血跡的麵巾紙揣進衣袋,端起茶盞一口喝幹,笑笑道:“自己禍害的,肺癌,晚期。”

施少暄心頭微震,歎口氣,然後點點頭,善意的欺騙和隱瞞,是愛,天下間的父母,對待自己的子女都如出一轍,苦、傷和痛多半留給自己,然後隱藏起來,不吐露絲毫。

軒轅青涯啟開桌上的五糧液,幫施少暄倒了一杯,看向靜竹,靜竹微笑著搖搖頭,他緩緩坐下,道:“你不是俗人,這一點我看得出來,闖蕩了二十幾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多過於相信別人的行為,我不會苛求尚逍做個好人,這年頭,好人和壞人的分野太模糊,行善的不一定是好人,而作惡的也未必就是純粹的壞人,我隻要尚逍快快樂樂的舒服到二十歲,這就足夠了,至於二十歲以後?沒有幾個父母有權利規劃子女的未來,那是極其愚蠢的自以為是,多半沒用。”

淺淺的抿了一口濃酒,施少暄看著靜竹一小口一小口的進食,姿態不做作,沒有故作嬌貴優雅,恬淡,自然,隨心所欲,她進食有個習慣,滿桌子菜品,隻要是她不反感不忌口的,一口飯每一樣菜她都會逐一夾到嘴裏,然後細細咀嚼,很特殊的一個習慣,施少暄曾戲言她一生的時間估計有五分之一是在餐桌旁度過的,對此靜竹總是燦爛的一笑,但從不曾改變,施少暄也沒有苛求。

手中香煙燃盡,施少暄摁滅煙頭,夾起一塊風幹的牛肉幹放到嘴裏咀嚼,歎口氣,道:“還有多長時間?”

軒轅青涯對這沒頭沒尾的問題絲毫沒有迷惑,感歎道:“五個月,醫生估計會在春暖花開的時候,說老實話,挺好,冬季太蕭索,我一向不喜歡,能挨到開春挺不錯,花開了,草綠了,天上地下不會像現在這樣色彩單調,到時有可能,我僅希望你能陪尚逍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