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悠悠道:“陛下當然是對的,為了大商的偉業,必須要有所取舍,然而天下人並不是無所不知的,起碼他們連很多的事情都不能理解,陛下以後要麵對的,似乎會更多。在下鬥膽問陛下一句,是否是因為止嫣姑娘才給了陛下這個決心?”這個問題是危險的,也是有些不敬的。
而楊曠沒有多少在意,他的確是受了止嫣離開的影響,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會被此事影響。他一直都記得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帝,帝王怎能受影響,如果連他都開始受影響了,那麼大商也會跟著一起受影響,他擔不起那個風險。
“沒有,朕與她緣分已盡了。”楊曠複雜的說道:“世人皆以為朕因為一個女人改變,可朕一直都是因為坐著的位置而改變,你以為朕想這樣嗎?”
“陛下,時間不多了,不管如何,這份苦,始終還是要陛下吃下去的。”陸平做不到去分擔這份痛苦,他也隻能希望對方能將這份痛苦獨自承擔下去。
他們身上背負的是拯救亂世的職責,有些東西,隻能是奢望,所謂的真情實意,不過是在這亂世不可求之物。
楊曠苦笑道:“還是不要再說這些了,該放下的,朕就應該放下,與其多想,倒不如專心於政務。”
“那些士族的代表似乎也想向陛下謝恩,畢竟陛下打壓了他們那麼長的時間,如今終於又給了他們機會,他們估計除了感恩戴德之外,恐怕也會異常的珍惜。”陸平訴說道,“舉國的士族,似乎是因為陛下這個詔書放下了他們與朝堂的恩怨,畢竟是要他們自己參與進來。”
“那不是當然,朕本來就一直想著找機會讓他們重新參與,隻是士族都是死要麵子,沒一點誠意,這次也是借著李玄武的提議,讓他來當這個替罪羊罷了。”楊曠想起說道,“你說這李玄武,怎麼就提的這麼及時呢?是否會是有人在他背後出謀劃策呢?”
陸平認真道:“恐怕是陛下的那位師弟吧,在下聽說他們二人私下的關係不錯,張奕之是為數不多真正懂陛下的人,李玄武估計也是將自己當做一顆棋子,想發揮自己真正的作用,不然也不會冒著寒門子弟的憤怒來做這個替罪羊了。”
沒錯,這件事李玄武作為提議者是最大的替罪羊,天下寒士的怒火,就連楊曠這個帝王也不敢輕易的得罪,於是乎替罪羊就顯得十分的重要,楊曠一方麵也知道李玄武的決心,一方麵也更是明白自己的苦衷。
無論李玄武是否是為了自己,都會成為天下話題的焦點,日後的他,會成為朝堂分裂的始作俑者,夾在士族和寒士之間難以做人。
楊曠很同情他,卻也不得不把他當做替罪羊。可他為什麼會想到這個出路,莫非真的是張奕之在他背後指點?
“奕之的話,似乎也對朝中十分在意,畢竟後方的形勢,關乎他能否擔任北境大將軍之職務。”楊曠分析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張奕之也不例外,他做夢都想著成為北境大將軍,為大師兄親手報仇。”
陸平點頭道:“算算也就那點時間了,他能否爭得過聶辰席,也是一個變數,若真被他得手了,北唐估計是真要亡國了,在下不覺得羅如烈有機會能在那樣的人麵前有勝算。”
“天師一直都對奕之很有信心,如今看來也是如此,不過朕還是覺得羅如烈並不是庸俗之輩,除非他背後的唐帝依舊是個昏君。”楊曠緩緩道:“唐帝對權力的熱衷,有些喪心病狂了些,如果他還能依舊昏庸的話,對我們來說,那仍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陸平笑道:“難道陛下還怕他醒悟不成?”
“朕還真的有些怕,一個人若是有契機,隨時都能醒悟,哪怕他本人不醒悟,他身邊的人醒悟都會讓局麵變化。”楊曠實話實說道:“北唐自身並不弱,他們隻是需要一個變化,就看未來那段時間,是他們先醒悟,還是我等先得手吧。”
“那麼西蜀和南夏亦是如此,他們也在天下中沉浮,陛下要想完成一統天下的霸業,不能總是寄希望於他們的昏庸,而是要提升自己的實力,以前的大商,有那個能力,隻可惜錯失良機,如今大商走上正軌,返回強盛之時也可行,陛下需要付出比他們更多的努力,在下還是那句話,留給陛下的時間並不充足,與他們而言也是如此,就看誰能在危急之時,犯更少的錯誤吧。”
“天師所言極是,就是要激發出最高的本能,誰能保持更強,誰才有資格去做這一統天下的偉業。”楊曠臉上終於浮現了笑意,仿佛已經從止嫣的陰影中走出,這些年他走過的痕跡,他的經曆,是他的力量。
他不再痛恨,不再抱怨,因為隻有他自己明白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並不是被迫,無需去恨任何人,他就是想要完成這樣的夙願,所以,他更應該去拋下一切去達到自己的目的,終結這無休止的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