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皇後的聲音顯得很憔悴,大臣們稀裏糊塗的進來,也稀裏糊塗的出去,臨走還不忘看了眼楊毅。
“曠兒,父皇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啊,”商帝這樣的帝王,反常的囉嗦道:“咱們父子分開了那麼久,以前你那麼小,回來的時候都成了大小夥子,還學了一身的本事,父皇很欣慰,同樣也很心疼你。”
楊毅默默的受著,受著本該由皇兄獲得的話。
“你說你那麼小,就遭遇了那麼多的事,父皇害死了你的母妃,也害死了無數的將士,父皇悔啊,再次見到你的時候,看到你的成長,朕就有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扶植你成為我大商的皇帝,現在的你,擔得起嗎?”
“兒臣擔得起。”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孩兒。”商帝把以前想對楊曠說的話都一股腦說出來,就像是要彌補回一切損失的時間,“沒時間了啊,朕沒有時間了,你還有很多的時間,用這些時間去彌補父皇的錯,朕知道朕很沒用,可是你比朕要強,比你弟弟也要強。毅兒嘛,太過單純,像極了朕年輕的樣子,可就是因為他像朕,這皇位才萬萬傳不得他。”
楊毅終於聽到了關於自己的話,聽著父皇發自肺腑的評價,他很安心,就是那種定下來的那種感覺,他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也服氣 皇位由皇兄來繼承。
“還有,毅兒這孩子,太過單純,若是他日後有頂撞你的地方,要多多的包含,你們都是朕的孩兒,朕不想看到你們手足相殘。”商帝仍舊放心不下,他對楊毅也是充滿愛的,同樣都是他的孩子,即便心中的分量不一樣,卻也要極力的保護他們。
楊毅紅了眼睛,顫抖著回應道:“兒臣明白。”
“你今天倒是很聽話呢,唉,朕還準備好了接受你小子幾句奚落,沒想到你還心軟了。”商帝有些欣慰的說著,殊不知他把楊毅當做楊曠說了好半天。
楊毅強露微笑道:“父皇說笑了,兒臣是父皇的子嗣啊。”
“好孩子,父皇...父皇對不起你。”一代帝王道出了心中的抱歉,那份愧疚令他痛苦了這麼多年,誰人能知道那種日夜困擾的詛咒,常伴自己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化解不開。
人最煎熬的不是失敗,而是因為失敗一輩子都進入了陰影走不出來,商帝正是如此,獨自一人在陰影中走不出,困在其中無法解脫,或許隻有死,才能真正的結束這份痛苦。
那一抹的嫣紅,好似又出現了眼前,那時的他,正值壯年,那時的他,美人在側,那時的他,麾下無敵,那時的他,壯誌淩雲。可是都是過去了,還要在最後一刻浮現在他的眼前,或許這就是一代帝王最渴求的那一幅畫麵吧。
醉臥美人膝,醒掌生殺權,帝王之氣冠絕四海,一統江山無敵手,這才是帝王該有的追求。
他想起當年被楊滸讓給自己的皇位,心中也是隱隱作痛,若是當初由楊滸來做這個帝位,一切會不會更好呢,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商帝的呼吸慢了下來,他的呼吸也慢慢的艱難了起來,就像是沒有力氣繼續呼吸了,五髒已經病入膏肓,非神仙不可救,他快要死了。
皇後再也忍不住哭嚎著趴在了商帝的身邊,緊緊的攥著商帝的手,不願意接受自己最愛的男人即將離世。
楊毅默默的看著,卻一言不發,他已經不想說話了,該來的遲早要來,他總要學會接受,而不是無能的隻會哭泣。
商帝真的不行了,呼吸慢慢的變成了沒有,緊接著商帝的眼神中的光逐漸消退,直到他緩緩的閉上了他的雙眼,印證著一代帝王的離世。
“陛下——”皇後的痛哭聲讓整個空間充滿了悲涼,楊毅睜大了雙眼,克製不住的倒地不起。
謝量海在旁邊目睹了自己侍奉了半輩子的陛下離世,也流出了幾滴淚水,這不是說他不悲痛,而是他隻會為陛下這般作態,他永遠是陛下的奴才。
“陛下...駕崩了——”謝量海朝著外麵呼喊了聲,緊接著消息便傳達到了整個皇宮中,宮內殘餘的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他們已經窮途末路,現在皇帝也駕崩了。
商帝突然離世,無疑再度給他們沉重的一擊,一聲低沉雄厚的號角聲吹響,這是帝王駕崩後的章程,意味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駕崩的消息。
而這股號角聲,也傳到了宮門之外,傳進了楊滸的耳中。酒壺掉落在地,濺撒出許多的酒水,那隻粗壯的手臂,不停的顫抖著。
“是嗎?陛下你走了嗎?”楊滸自言自語著,走出了帳外看著遠處的宮城,閉上眼睛歎息道:“一路走好,我的弟弟,願你不再痛苦,這是為兄最後能祝福你的了。”
殷呰十七年,在位二十餘年的商帝駕崩,這位大商的第七代君王的逝世,拉開了新的時代,此後被追封為商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