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起此時用一根手指指向了南邊的方向,道:“我會用鄴城的鮮血和滅國的榮耀來祭奠龐潮。”
張奕之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龔起也能發現對方的擔憂,努力笑著道:“我知道讓師弟你擔心了,戰爭嘛,死人很正常,可是楊曠的做法真的令我很憤怒,他可以刺殺我,可以用陰謀對付我,但是對我的將領兄弟們下手,我怎麼可以演的下這口氣。”
“那你就更應該忍讓!”張奕之沒有再妥協了,他知道平日裏對龔起的唯唯諾諾不能再繼續下去,“你忘了你的初衷了嗎?你是要來滅國的,這才是你一直沒有強攻下鄴城的緣由,卻因為一個將領的死,就耐不住性子要來大舉攻城,這樣的做法你不覺得幼稚嗎?!”
慷慨激昂的言語,觸動著龔起的內心,他的確是有些難以控製情緒了,不是出擊的事情,而是他情緒的問題。為了穩住士氣出擊很正常,所有人都可以憤怒失去理智,但是他不行,他是一軍主帥,一念之間就是勝敗。
張奕之接著說道:“你也不能忘了後方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就盼著我們出一個錯誤,讓他們借題發揮,陛下對你的猜忌人盡皆知,你難道不應該好好想想嗎?”
“你說得對,是我失態了。”龔起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大丈夫頂天立地,這點事情不丟人,對象是小師弟就更不需要覺得丟人,張奕之是在幫自己提醒自己,沒有理由放著良言不聽卻做哪些無用的獨裁。
見到龔起坦誠的態度,張奕之便也就這樣算了,知道自己哪裏有問題就對了,這樣才能改過來,他當然希望龔起能夠更強,強到毫無破綻。於是道:“我不是說你出兵不好,隻是希望你控製情緒,不能在楊曠麵前暴露自己太多的弱點。”
都已經成為弱點了嗎?龔起苦笑一聲,內心的傷痛仍然沒有揮之而去,卻也好了不少,真心誠意的向著張奕之保證到:“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意氣用事,行嗎?”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龔起很感激的看著他,又忽然想起那天與楊曠之間的談話,發問道:“奕之,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你問我想不想做皇帝,還記得嗎?”
突然問到這個事情,張奕之一臉的心虛,腹中藏著再多的謀略臉上卻隱瞞不了事情,立刻就淪陷道:“是的。”
“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這麼問嗎?”龔起平靜的目光配著平靜的聲音,傳遞著滿是疑惑的心理。
張奕之知道是瞞不住的,便說道:“是竹姨以前說的,說你有帝王之氣確無帝王之心,我就是想證實一下。”
“果然如此。”龔起算是證實了這一想法,張奕之道:“是上次楊曠告訴你的?”
龔起點點頭道:“他也說竹姨這番言論,說實話我自己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什麼帝王之氣在我身上,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皇帝那個位置,你了解我的,我隻想征戰沙場,立下無上榮耀。”
張奕之有些慚愧的低下頭道:“大師兄,你真的有帝王之氣,我也真心希望你能取代那個整天除了鑽研帝王心術平衡之道而不務正業的陛下。”
“奕之,謹言慎行。”龔起臉色大變,慌忙的看向四周,直到確認沒有別人聽到後才慢慢的收起那張緊張的表情。
也難怪他會這樣,唐帝猜忌他,肯定也在軍中安置了屬於唐帝的眼線,如果這樣的話被聽到,他就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張奕之卻不以為然道:“你怕什麼,反正陛下早就想對付你了,無論他知不知道,你都躲不了的。自古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現在如此年輕便身居大將軍高位,已經處於功高震主的威脅之中,你當真認為可以相信那個陛下?”
看到他如此激動,龔起也歎了口氣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在北唐沒有一統天下之前,陛下都沒有理由鳥盡弓藏,再者你不也可以幫助我解決嗎?”
“可我說的是讓你當皇帝啊大師兄,你難道不想坐上那張龍椅嗎?”
“我不想。”龔起是第三次說出這個回答了,龍椅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張華麗的椅子而已,沒有任何意義,而戰爭不一樣,他可以讓自己沉迷其中,並永載史冊,這樣的殊榮是區區一個帝位無法相比的,就對於他而言。
張奕之終於不得不死了這條心了,龔起完全沒有對至高權力的渴望,隻滿足於戰場的廝殺和無上的榮耀,竹姨那句空有帝王之氣確無帝王之心,算是一語確鑿了。
“也罷,還是先著手戰事吧。”張奕之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
龔起也默認了這個決定,他一樣的執著,也一樣的雄心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