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已經入夜,楊曠還在獨孤墨的床邊看著午馬的治療,很是擔心床上獨孤墨的傷勢,午馬也說了,能否挺得過去要看今晚,他的醫術還算不錯,但也不是出神入化,楊曠有時候就在想,要是小師妹在這裏該多好。
為了不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楊曠閉目將雜念揮之而去,努力集中精神觀察獨孤墨的情況。
“主子,屬下要開始換藥了。”午馬之前上過金瘡藥,到了晚上就該換了,而這次的換藥是最為關鍵的,因為在一開始受傷的時候,會因為失血喪失大部分痛覺,那時用上強效的金瘡藥不會令獨孤墨感到過分的痛苦,但是這次換藥,獨孤墨經過休養和喝藥,恢複了一點,那麼痛覺也會敏感很多,大部分人重傷都極有可能是在換第二個藥時劇痛而死。
還有傷口處,金瘡藥能夠止住血,但是不代表能讓傷口快速愈合,如果生瘡潰爛的話,還需要切除再上藥,那時候就是新的傷口更加疼痛,獨孤墨很有可能撐不住的。
成敗在此一舉,楊曠心裏清楚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軍營中醫術最高的就是午馬,獨孤墨也等不了從別的地方調來的醫生,那麼現在就必須要換藥。
楊曠輕閉雙眼,淡淡道:“換藥吧。”
主子下達了命令,午馬也就隻能竭盡全力的去執行了,他的雙手還沒有接觸到紗布的時候,額頭上就已經布滿大汗,小心翼翼的解開紗布後,他的臉色瞬間不好。
最令人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獨孤墨的後背終究還是生出了爛肉,血理所當然的止住了,但是爛肉卻如同跗骨之蛆的模樣跟獨孤墨的身體連為一體,樣子駭人無比,而且麵積很大,要想切除是一個非常威脅的實驗。
午馬抬頭看了楊曠一眼,得到了點頭的允許,於是他穩穩的拿起了小刀,在燭火上烤了一會,咽了口口水捏著小刀朝著爛肉過去。
楊曠沒有轉身回避,他親眼看著午馬慢慢的開始割去那塊爛肉,刀鋒沒入一點的時候,昏迷的獨孤墨就開始呻吟起來了,隨著越割越大,獨孤墨即便是昏迷表情也十分的猙獰,就像是用著刑法來虐待一個人一樣。
割肉的痛苦楊曠沒有體會過,今夜光是看都觸目驚心,更別提自己承受了,他絕對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心情卻隨著獨孤墨的表情而起伏,每割一寸,都是莫大的痛苦,楊曠都擔心獨孤墨醒過來承受更大的痛楚。
或許是午馬自己也感受到了獨孤墨的痛楚,於是想要盡早的結束痛苦,長痛不如短痛,他一刀把剩下三分之一的爛肉一下子給全部割掉了。
而昏迷的獨孤墨,猛然的睜開了血紅的雙眼,瘋狂的嘶吼著,麵目可憎的在床上掙紮,午馬讓人強行按住,自己上手打在了對方的脖頸,讓他再次陷入昏迷。
不這麼做獨孤墨就會在清醒的狀態下承受全部的痛苦,這樣能熬過去的幾率就更小了,不知不覺午馬的汗水已經濕透了後背,眼睛也被汗水遮蓋的掙不開了,他揉了揉,趕緊抓緊時間把自己提前準備好的第二份金瘡藥換上。
沾滿金瘡藥的紗布一貼在獨孤墨的身上,那股呻吟的響聲再次發出,楊曠這一回全身心的注意力全在這裏,午馬用最快速也最穩當的手法換完了藥,馬上癱軟的坐下地上,喘著粗氣。
“要等多久?”楊曠從不說廢話,直接問道。
“過一刻鍾,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就說明沒問題了。”午馬喘息著回答道,心情也在忐忑當中。
楊曠耐心的等待,兩人都在觀望不斷呻吟以及臉色越來越蒼白的獨孤墨身上,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實在是太危險了,獨孤墨的情況仍不見好轉,臉色還是很差,再加上血染上了紗布,沒有立刻止住血,同樣增加了危險性。
“還不能用藥嗎?我看他快撐不住了。”楊曠終究還是沒忍住,不忍心看著獨孤墨這麼難受,心想喝點藥起碼也能有點益處。
午馬不得不無情的拒絕道:“不可以,還沒到時候,等他熬過去了,才能喝藥,不然現在就算喝下去,也來不及救他。”
不是楊曠定力不行,一刻的時間在這種氣氛下,實在是太漫長了,每一秒都覺得太長太長,總有種下一秒獨孤墨就會撒手而去的感覺。
危險的形勢就這樣一直在持續,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刻鍾,不用楊曠提醒午馬就激動的喊人道:“來人!快拿藥來!”
楊曠麵露喜色道:“成功了?”
“恭喜殿下!成功了!能救回來了!”午馬比楊曠更高興,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病人康複更來得暢快了,這麼多的等待和精力在現在都是值得的,心裏對這個床上瀕死的老將也充滿了敬佩,換做常人,哪怕是學過武的,都不一定能熬過來,更何況是年老體衰的獨孤墨。
在午馬的照看下,喂獨孤墨喝下了藥,楊曠終於安心的吐了口濁氣,道:“天不亡老將軍啊!幸哉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