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無戈城,賞瑛閣。
從外部看起來,這隻是一座小小的樓閣,金屬雕花的窗格密不透光,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可以看到能量罩的波動。
小小樓閣裏卻別有一番洞天。
這個用來舉辦賞瑛會的空間,乍看起來猶如大戲園子一般,中央是一個畫棟雕梁的小戲台,周圍搭著紅漆金縷的欄杆,用來展示拍品。一束光從上方投射下來,正照在小戲台子上,戲台子周圍的席位卻隱匿在黑暗之中,一時間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席位。
隨著賞瑛會開始的時間漸漸接近,黑暗中亮起一個個人影,也不分清究竟是真人,還是經由特殊的加密通道鏈接到這個空間的客戶的全息影像。
隻見圍繞著戲台子的人影,如同夜空裏的繁星一樣,一點點地多了起來。這小小的賞瑛閣裏麵的空間,竟似無邊無際一般,似乎不管是百來號人還是千來號人,這個空間都能容納得下。
但不管是百來號人還是千來號人,這賞瑛閣內,最引人注目的,隻有兩個人。
一人,身披月白鑲紅鬥篷,鬥篷寬大的翻領立起,遮去了大半麵容,隻露出的清雋眉眼,卻仍然可以辨認出此人正是現任長安騎士團首席騎士卓人月。
另一人,身著灰色大氅,將兜帽壓得極低,叫人完全看不清麵貌,隻能瞧見兜帽上繪著的那隻猙獰狼首。兜帽下露出的那一節還沒長出胡子的稚嫩下巴,叫人知道此人還是個少年,並不是狼主本人。
不是西北蒼狼的狼主本人,卻敢使用狼首的標誌,整個盤古大陸恐怕也隻有一個人了。
“原來是西北蒼狼的少狼主,失敬。”卓人月笑著,在自己的座位上微微欠身,叫破了這個少年的身份。
“卓人月。”少狼主卻是毫不客氣,直呼其名,“你剛剛趕走了李靖,長安騎士團首席騎士的位置,你都還沒坐熱,急著跑到無戈城來幹嗎?”
身為一個過去經常被李靖打臉卻能麵不改色的男人,卓人月對於少狼主這種級別的挑釁當然不會放在心上,臉上的笑容也是半分不減,回道:“少狼主為何而來,在下便為何而來。少狼主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哼。”少狼主到底年少,嗆聲嗆到了卓人月這樣的軟釘子,便有些後繼無力了,隻能哼一聲,扭過頭去。
戲台子上的窈窕仕女捧著拍品走上前來,緩緩轉身,向台下展示實物。同時整個賞瑛閣的上方與每個座位的正前方,也從黑暗中浮現出了拍品的全息圖像,360度旋轉著,全方位向賞瑛會的客人展現這次的拍品。
“拍品1號展示完畢,請各位按座位右側的計價器出價……”
賞瑛會正在按照流程進行著。雖然這次最重要的拍品是蘇生的那隻手,但既然是賞瑛會,自然不會隻有一件拍品。
隻不過無戈城能拿出來拍賣的那些武器也好,稀有材料也好,少狼主完全不放在眼裏。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不耐煩起來,回過頭去,對卓人月說道:“有意思嗎?不如咱們直接出去打一架,誰贏了,那玩意兒就歸誰,怎麼樣?”
“能用錢解決的事,又何必動粗呢?”卓人月優雅地交疊起雙腿,靠在座位上,對少狼主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還是少狼主對自己的財力,不如對自己的武力有信心?”
“哼……”少狼主再次把腦袋轉了回去。對於打架之外的事情,他確實沒什麼信心。
作為西北蒼狼的少狼主,他十四歲便能率領“狼牙”——由二十噸級的強襲機甲騎兵組成的精銳部隊,馳騁戰場,在盤古大陸上也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年。西北荒漠裏的人們,都認為他繼承了狼主的戰鬥天賦,將來狼主的那台鬼狼煙,也必定是要傳給他的。卻很少有人知道,實際上他並不是狼主的親生子,而是狼主最心愛的姐姐的獨子。
涼月,原本不是他的姓氏,但他的親生父親,卻是一個連姓氏都不配留下的小人物。
他從父親那裏繼承下來的,隻有單名一個飛字。在他成為西北蒼狼的少狼主之前,他隻是西北大漠裏一個名叫阿飛的野孩子。
或許正因為如此,少狼主涼月飛的個性並不像狼主那般,看似不羈實則粗中有細。他的戰鬥風格狂野強悍,在戰場上一往無前,萬夫莫敵,有人認為他甚至比狼主當年更加彪悍。但他的為人,卻也如同沙漠中的獨狼一般,狂傲而粗野,心思不細,心機不深。
所以對於賞瑛會這種聽起來很風雅的事,少狼主是一點想法也沒有的。
這次他奉了狼主的命令,帶著“狼牙”最精銳的部隊前來無戈城,壓根不是來參加賞瑛會的,而是打算在賞瑛會開始前直接讓無戈城主出個價,拿下蘇生的那隻手,掌握李靖、沐雲一行的去向,把他們一網打盡。
然後,他就在無戈城下,遇到了跟他抱有著同樣目的的卓人月。
因為不是戰爭期間,誰也不能沒事開著四十噸級的特種機甲到處跑,卓人月也不可能把長安騎士團全都捎上,所以他隻是駕駛了一台名叫“偃月”的二十噸級機甲,從長安城裏調了一隊“風騎”,連夜趕來無戈城。但這“風騎”可是長安騎士團麾下機動性能最強的一支隊伍。
兩隊人馬在無戈城前相遇了,這給無戈城主出了一道難題:究竟應該把貨給誰?
無戈城主哪個也得罪不起,所以他索性可恥地稱病不出門見客,賞瑛會卻是照常舉行。
少狼主到底還是太嫩,完全沒想到無戈城主竟然還有裝病這個操作,稀裏糊塗地被大掌櫃引到了賞瑛閣入座,到現在才回過神來。
現在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眼看著戲台子上的盛裝仕女已經捧出了本次賞瑛會上最重要的拍品,也就是狼主吩咐自己務必要拿下的那個玩意兒,少狼主煩惱地用手托著腮幫子,呆呆地望著台上:以他的身份能調動的金額固然不小,但若真的搞出個天價來,哪怕拿下那個玩意兒,恐怕自己也會被狼主當成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