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如俗語所說的“上山容易下山難”一樣,這些名牌領帶拆開容易,恢複起來卻比較困難,而且要摸索出他的剪裁方法則更是難上加難。
一連幾天,曾憲梓都是茶飯不思的待在裁床前,一遍又一遍地剪裁、一遍又一遍地縫合,然而不知道是因為剪裁的方法不對還是因為縫合的方法不對,領帶的質量始終過不了關。
曾憲梓毫不氣餒地將做好的領帶又拆開、又縫合,還是不對,再拆開、再縫合……“不怕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曾憲梓,簡直被這些雄踞香港市嚐款式新穎、手工精致、質料一流的來自英國、美國的名牌領帶迷住了。
從學做這些名牌領帶的過程中,曾憲梓深深懂得了做一條普通領帶並不難,但要做好一條優質的領帶卻是非常非常的不容易。
幾天以後,曾憲梓終於摸索出了剪裁和縫製這種新款的外國名牌領帶的技巧。
他將重新裁剪和縫製的領帶用最簡單卻也是最標準的檢驗方法進行檢驗——
將領帶攔腰重疊成雙層後,再用手在領帶的兩頭用力拉直,拉直後,如果領帶保持原來的平整狀態,則證明領帶的質量過關,如果拉直後,領帶扭曲不平,則表示領帶的質量不過關。
曾憲梓將自己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四打領帶一條一條地檢驗之後,疲倦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如當年攻讀生物係時,遇事都講求研究精神一樣,曾憲梓靠著自己所練就的這種不怕吃苦、敢於創新的鑽研精神,總算優質地闖過了模擬製作外國名牌領帶的大關。
緊緊張張幹了幾個星期的曾憲梓也總算鬆了一口氣。
於是,在強烈創業精神的支撐下,曾憲梓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不顧身心的疲勞,開始了他的第三步行動計劃——全套買入外國進口的領帶原料,著手進行生產優質領帶,走高檔路線。
曾憲梓每天利用外出推銷領帶的同時,走訪一些代理外國進口領帶原料的洋行,希望尋求進口領帶原料的來源。
但是,這些代理外國廠家布料的洋行經紀都瞧不起曾憲梓,對於曾憲梓的這種在他們看來的“癡心妄想”十分的不屑,心想香港這麼多做領帶這一行的老板,都沒有一個人膽敢進口外國的領帶原料生產領帶,你區區一個剛剛入行的客家佬,居然鬥膽走洋路同洋人一較高低。
所以這些洋行經紀就很不客氣地對曾憲梓說:“我看你打聽得再多也是多餘的,那些領帶布料很貴,你買不起的。”
曾憲梓見這些人這種無理的態度,心裏很生氣,但一貫堅持“和買笑賣”的他隻是忍了忍,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便很客氣地對他們說:“我知道那些麵料很貴,但我是真心實意想買,雖然一開始我的需求量不會很多,但我一定會買。”
這些人見曾憲梓一再堅持,便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十分勉強地留下了曾憲梓的地址、電話,十分勉強地對曾憲梓說:“好吧,德國廠商來定貨的時候,我再打電話通知你吧。”
時隔不久,德國廠商果然帶著時下流行的花色、質地高檔的麵料到香港來尋找訂戶。
代理德國廠商布料的洋行經紀連忙通知香港的其它的廠家來看樣板、定貨,等到其他的廠家看完樣品,訂完貨之後,在德國廠家馬上就要離開香港返回德國去的時候,代理洋行的經紀才在中午時分打電話通知曾憲梓說:“我們的德國廠家來了,你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現在就過來,他們下午就要走了。”
口氣大得要命,非常的盛氣淩人。
從事小本生意的曾憲梓不敢有半句怨言,在忙不迭地謝過之後。便馬上趕到德國廠商下榻的酒店,看樣板、定貨。
曾憲梓十萬火急地趕到之後,幸運的是,碰巧還有不同大小的四種花色,曾憲梓選中了其中的四條腰果形、蟲仔點花色的領帶原料,這幾種花色在當時比較流行。
曾憲梓高興的心情不言而喻,他毫不猶豫地決定馬上訂購德國的領帶原料。
雖然此時他手頭能夠拿出的錢,隻夠支付四種領帶原料的定金,但他還是按照他的既定方針一步一步去做,即使有一些風險也在所不惜。
不久之後,有一天,香港代理德國廠家的洋行來電話通知曾憲梓,他所訂購的四打德國領帶原料已經提前抵港了,要他馬上補足全款來洋行提貨。
這是曾憲梓始料不及的,訂購的貨比預期的來得快,而他平時有限的資金還沒有來得及周轉過來,現在他手頭僅僅隻有一千多元錢,需要補交的貨款卻高達三千多元。
“怎麼辦、沒有錢,無法取貨,也就意味著預支的定金會被對方吃掉,怎麼辦?”
曙光初現的曾憲梓再次麵臨困境……
山寨廠有山寨廠的優越性,在這裏,顧主與員工之間的關係十分的融洽,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樣,為了最必須的生存目的,不計得失、共同進退。
這時候,由於生意一路一路的發展,曾憲梓的山寨廠在一九六九年年初就已經雇傭了兩名工人做幫手,其中有一位名叫向姑的女工,她年齡有三十多歲,沒有結婚,而且一直都在信佛吃齋。
這一天,當心地善良的向姑得知曾憲梓的難處後,就主動對曾憲梓說:“老板,我私人積蓄有兩千元錢,我一個人又沒什麼開銷,不如我借給你應急用吧,這樣加起來不正好夠取貨了嗎?!”
於是,在向姑的幫助下,曾憲梓才能夠順順利利地將押在洋行的領帶原料提取回家。
直到今天,曾憲梓對此事仍然念念不忘,他十分感激向姑為他解決的燃眉之急,對這位善良的普通女工樂於助人的品德也十分景仰,遺憾的是,曾憲梓還錢於她之後不久,向姑因為個人的原因,而離開了曾憲梓的公司。
雖然,從那以後曾憲梓曾經多方打聽過她的消息,但直到今天也沒能找到她的下落。有了上等的原料,接下來就是需要集中精力生產上等的產品。
曾憲梓以最快的速度將從德國廠商手裏買回來的四種不同花色的領帶原料在案頭上鋪開了,他按照外國領帶的尺寸要求,用他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摸索出來的外國名牌領帶的剪裁方法,開始了格外精心到真真正正的一絲不苟程度的模仿式製作。
苦戰幾十個晝夜之後,曾憲梓終於做出了四打以德國高檔領帶布料為原料的、在領帶的做工上逼真到以假亂真程度的高檔領帶,開心得合不攏嘴的曾憲梓像一個得到夢想禮物的孩子似的大聲叫來母親、大大和孩子們,讓他們猜猜看,擺在他們麵前的…共八條領帶,哪些是由曾憲梓做的,哪些是大百貨公司買的。
母親、黃麗群和孩子們猜來猜去,怎麼看覺得都像是從大公司買回來的,一家人激動、,興奮的心情不由言表。
特別是黃麗群看了看熬了這麼多個晝夜麵龐已經憔悴不堪、兩隻眼睛卻依然炯炯有神的大夫,再看了看這鬼斧神工般做出來的領帶,那種由衷的自豪和喜悅使她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作為妻子的她隻能夠愛憐地對丈夫說:“憲梓,你太累了,去床上躺一會兒,好好歇歇吧。”
曾憲梓笑嗬嗬他說:“不累,不累。現在哪有時間睡覺啊,我。剛才在想會不會是你們的眼光不專業,所以分辨不出來呢。不如這樣,我現在就去旺角的瑞興百貨找經理,他的眼光專業,叫他幫幫眼,看看情形怎麼樣。”
何經理是曾憲梓在走街串巷推銷領帶中有意識認識的朋友,他十分尊重克勤克儉的曾憲梓,也感到曾憲梓這樣做下去,肯定會有一個不錯的將來。
曾憲梓氣喘籲籲地跑到何經理這裏,他又興奮又緊張地對何經理說:“何經理,我給你帶來了八條領帶,請你幫我過過目。
“在這八條領帶中,有四條是我向德國訂購原料自己做的,另外四條是我在百貨公司買來的外國名牌領帶,現在請你不要看裏麵的商標,幫我比較一下,分辨出哪些是我做的,哪些是買來的。…何經理看著這八條質地好、做工精的高檔領帶,怎麼也不敢相信其中居然有曾憲梓的傑作。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比較了大半天,但怎麼分辨都分辨不出來,無論是領帶的麵料、剪裁的方法、格調,以及手工製作方麵都難分左右。
何經理也覺得很奇怪,因為按理說他應該是很輕而易舉地就能辨別出來,他是專門為公司挑選和采購男裝用品的係列貨品的,專門為公司從發達歐美國家訂購領帶以及服裝的。
多年的采購工作使得何經理成了辨別真偽的行家裏手,而且,無須用眼睛看,隻要是他用手摸摸領帶的麵料、做工、以及款式,一般他都能夠準確他說出這條領帶的真偽,他是這方麵的專家級人物。
連經驗豐富的何經理都分辨不出來哪些是進口領帶、哪些是港產領帶,可想而知,一般的用戶肯定更是難以分辨了。
站在一旁一直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曾憲梓,見到此情此景,開心興奮的心情簡直不亞於他新婚之喜和收到考上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曾憲梓隻覺得心裏麵洋溢著一種說不出、道不盡的既自豪又自信的澎湃的喜悅,那種如癡如醉的感覺,使得他將所有所有的疲累和勞頓一掃而空。
被眼前的勝利陶醉了的曾憲梓,馬上不失時機地趁熱打鐵起來:“何經理,既然是這樣,你何不如現在就開始賣我的領帶呢?!”
何經理也覺得很感興趣就問道:“你先告訴我你的領帶多少錢一打。”
“六十元一打。”
“老曾啊,你這個價錢大貴了,香港貨沒有這個價錢。一般的港產領帶質量最好的,價錢最貴的才是四十二元一打。”
“何經理,你所說的四十二元錢一打的最貴的港產領帶跟我生產的領帶完全不一樣,我做的每一打領帶蛋計成本就花了三十八元錢,如果我向其他的廠家那樣賣四十二元一打,我就根本沒有飯吃了,你替我想想看,一打才賺四元錢,怎麼吃飯呀?!”“但是,六十元和四十二元相比,你比人家貴十八元一打呀。”
“我做領帶的用料不一樣,你看這幾條領帶用的全部都是從德國進口的高檔原料,成本高,我的領帶賣的價格自然要貴一些。而且,你從外國進口的領帶,進口價是七元半一條,我賣給你的隻是五元錢一條,按常規你可以賣到十元錢一條,這樣你也可以賺一倍。我有四種花色,每一種花色有四種顏色,希望何經理幫幫忙,接受我的領帶。”“老曾,這可不行。如果我跟你訂貨,我會被老板炒就魚的。
你也不替我想想,如果我把香港貨這麼貴買進來,老板會以為我在其中得了什麼好處。”
曾憲梓見何經理說得也有他的道理,但曾憲梓絕對不甘心就此罷休,絕對不甘心讓自己創就一番事業的希望。全副身家的投資、近一個月來的拚命的勞作前功盡棄。曾憲梓不同於別人,曾憲梓就是曾憲梓。
他不會因為麵前小小的困難而打退堂鼓,他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習慣,就是每做一件事情之前,他會非常仔細、非常認真地考慮這件事情有沒有可能,如果有可能就一定有可行,就一定會找到解決困難的辦法。
曾憲梓也是事前考慮到幾種可能出現的問題,也事前找到了解決問題的答案。
於是,曾憲梓決定雙方來一個緩衝之計:“何經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也不想使你為難,我雖然窮,但我也不想影響你的生意,你不如先要四打領帶吧,這四打領帶是以寄賣的形式拿給你,在進貨的時候我不收錢,你隻要幫我在貨架上擺出來,賣完之後再給我錢就可以了。
“這樣一來,你不僅不要本錢,而且隻是在賣完貨之後才給我錢,那麼你就不會有什麼風險,也不必擔心被老板罵了。
“隻是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的領帶一送到,請你一定一定在第一時間將這些領帶擺出來,千萬不要放在倉庫裏麵。”
何經理見到曾憲梓說得這樣中肯,而且他的領帶比起外國領帶來確實也算是價廉物美,既然曾憲梓那麼自信他的領帶肯定有市場,何經理覺得在不承擔任何風險的情況下與曾憲梓合作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同時,發自內心他說,經商多年的何經理更感到勤奮的曾憲梓的不一般,是一個集樸實、真誠於一體,容智慧膽識於一身的創業奇才,所以也由衷地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為處於關鍵時刻的曾憲梓助上一臂之力。
所以何經理馬上很爽快地對曾憲梓說:“那麼好吧,我就答應你,你準備好了,就拿過來吧。,,“今天的陽光可真美啊!”這是心情愉快的曾憲梓從香港九龍旺角區的瑞興百貨公司走出來的時候,情不自禁地發出的感歎。這一路上,他是不顧路上行人奇怪的目光,自顧自地哼著歡快的客家山歌回家的。
即使存在一定的風險,但曾憲梓覺得隻要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並且通過自己的眼光,自己的判斷,預測到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曾憲梓就會信心十足、義無返顧的去執行。
在這種困難的時候,他仍然很樂觀,仍然很自信。他覺得不管采取什麼樣的形式,隻要大百貨公司能夠接受自己生產的領帶就是一種成功的開端了。而且,隻要自己的領帶能夠和外國的領帶擺在一起,外國的領帶賣十五無一條,而自己的領帶隻賣十元一條,並且在領帶的質地、做工檔次上又與外國的領帶不相伯仲。“肯定我的領帶受歡迎!”曾憲梓不禁自信地想道。
曾憲梓興衝衝地趕回家之後,顧不上吃中午飯,便馬不停蹄地將早已準備好的四打領帶送往旺角的瑞興百貨公司。
何經理真的說話算話,很守信用,他不僅接受了這四打領帶,而且將曾憲梓生產和領帶同從外國進口的領帶放在一起,掛在同一個貨架上。
果然,不出曾憲梓的所料,不到一個星期,何經理便打電話給曾憲梓說:“老曾,趕快再給我送四打領帶來,你原來拿來的四打領帶,可以來收錢了。”曾憲梓開心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而且,他由此更加堅定了打入大百貨公司的信心。就這樣,曾憲梓生產的領帶由背在背上沿街推銷而發展到終於擠上大百貨公司的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