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蜿蜒的宮巷,被火光和刀劍血染。昏暗的天空嗚咽成聲,宮人各自慌亂逃亡,黎國宮紛紛揚揚的梨花第一次以絢麗的紅落幕。

黎皇黎跋庭逃亡途中於祈江溺斃,一眾妃嬪各自逃亡,無一人與黎皇共死。黎國朝內奸佞因北皇一紙誅殺令逃竄祈州各地,早已不知所蹤。此時隻餘幾位忠膽老臣護衛著駐留的妃嬪與皇嗣。其中就有黎皇後年氏和黎國太子。雖兵臨城下,年皇後卻鎮靜如常並未若身後眾人般神色凝重,她立於窗前,溫婉端莊。微傾下頜,淡淡地望向窗外。

太子黎子樺右手緊抓劍柄,左手握著同胞九公主的手。雖有一身武藝,但卻改變不了兵臨城下的格局,此刻他是心亂如麻,俊秀的眉目不覺微皺。看著母後迎風飄揚的衣玦,心中更是不詳。

“哥哥,母親要回到天上去了嗎?”九公主搖了搖太子的手,帶著不舍和委屈的雙眼低低詢問著兄長。太子心頭一跳,隻是更為用力地握了握皇妹的小手,轉首看著母妃的背影心中亦是憂心忡忡卻不言語。眾人雖心急如焚卻不敢驚擾了皇後,隻能如待宰的牛羊一般靜默著。

年後,傾城。是黎國數朝來最被廣為頌揚的皇後,不因她宛若梨仙的絕世容貌,而是她在昏暗的黎國政局下多次護住忠臣,懲戒小人,又數次救民於水火阻了黎皇的傷民之舉。賢德的太子,為皇後所出,更是黎國上下的希望。對於黎國百姓來說年後就是黎國的陽光,降臨黎國為的就是是感化黎皇的暴政,為黎國帶來新生。

九公主語畢半晌,年後伸出如玉的左手拖住了幾枚玫紅的梨花瓣,似夢語般呢喃出聲:“梨花要落盡了罷,怕是守不住了。”

眾人不解其意,但北國的大軍即破宮門,隻得勸道:“皇後,請您和太子公主先移駕吧,黎國危矣。”幾位老臣也終忍不住悲戚,跪地懇求:“皇後,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瞬時,一眾人全都涕淚具下,伏地懇求。年後轉過身來,似不聞眾人的請求,隻是溫柔地喚了一句——樺兒,來母親這。太子牽著九公主快步走上前,喚了聲母後。年後看著已及自己眉高的長子和白雪般惹人愛憐的女兒,笑染煙眉。

“樺兒,可知母親為何從小就讓你喚我母親,讓之槿喚你哥哥,而非母後皇兄。”年後俯身,左手柔柔地搭在子樺的肩上,右手輕撫子槿的頭,似嗟似歎緩問而出。

“兒臣知道,母親希望我們不若父皇和其他叔父一樣因君臣之禮淡遠了親情。”太子樺神情肅穆。

“無家何以為國,金錢權位皆不及人倫之樂。但樺兒,你要記得這隻是表理,母親是想讓你知道沒有東西比所愛重要。人生數十載,有很多人活不明白,有的人要有一輩子去受傷到最後才會明白。或許到死,個人所感的人生都是不同的。但隻有為所愛去經曆去犧牲才會覺得值得。”

“兒臣謹記。”

年後凝著,太子眼中剛毅和純粹,倒真真像極了他。此時年後的才有了該有的悲愴情緒,一些晶瀅悄漫了睫梢。眾人隻當年後也為亡國而悲,卻鮮有人知道,她殤的不是失了黎國。年後垂首,低婉哀傷如無著的梨花,對著小公主細語道,“槿兒,這世間有很多不如意的事,但槿兒不要怕,隻要你活得無愧,就會會遇到很多像母親和哥哥一樣愛惜槿兒的人。”

“是,母後。”子槿以為母親隻是和往常一樣教導自己,仍糯糯答著,如常一般。

如果此時的他們能領悟母親的話,如果人生有常,就不會有後來的諸多悔恨。可有些珍貴必要遍體鱗傷後才會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