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科學、上帝與一切(2 / 3)

為了盡量使書寫得精彩些,並讓人們產生敬畏感,他把無知的人都寫成了惡棍,而把優秀的科學家寫成了努力探索宇宙奧秘的英雄。

與往常一樣,他的創作速度出奇的快。11月時,他已完成了全書的第一部分。盡管創作前他曾有過惶恐,但在動筆後他發現寫起來很容易,每天能寫1萬多字。到1960年2月2日他40歲生日時,阿西莫夫寫完了《指南》的初稿。這幾乎讓人難以置信——在不到3個月的時間中,他竟寫了40多萬字。

盡管阿西莫夫未按斯沃斯基最初要求的方式來寫這本書,但斯沃斯基在11月讀完寄給他的這部書的一個小片段後非常激動。麵對阿西莫夫清晰而富有邏輯的格式安排,他迅速意識到自己原先的方式是愚蠢的。但他對《指南》提出的建議又引起了極大麻煩。

1960年2月,除最後兩章外,阿西莫夫將書稿交給了斯沃斯基。因為篇幅大長,一卷無法出完,斯沃斯基打算將書的容量刪掉一半。阿西莫夫被激怒了,堅決不同意這一決定。他還差兩章沒完成,因此決定不將這兩章交給斯沃斯基。他不會歸還預定金,並且萬一被迫妥協,他也不會主動找斯沃斯基談話,相反地,他決定坐等對方的反應。

斯沃斯基用了兩周時間才轉過彎來,終於做出讓步並打電話告訴阿西莫夫不會改變原稿,同意分兩卷出書。

但故事並未結束,又冒出了另外兩個不同意見。當全稿交付完畢,阿西莫夫收到校樣時,斯沃斯基宣稱他已找人為此書寫了篇序言。不知何故,阿西莫夫很痛恨讓別人為他的書寫序言,因此提出了強烈抗議。但這次斯沃斯基取得了勝利。當得知作序者是喬治·比得爾時,阿西莫夫收回了抗議,甚至轉而表示感謝,因為他非常崇敬比得爾。這位卓越的遺傳學家竟然願意為他寫序,著實讓他感到榮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次是關於書的編輯,問題更為嚴重。斯沃斯基承諾過不會將書一分為二或將它壓縮為一卷,但當阿西莫夫收到編輯過的校樣時,嚇了一跳,他發現至少有30%的素材被刪除了。

由於斯沃斯基習慣了為科學家編輯著作而並不擅長為專業科普作家服務,他已養成了將文章中多餘文字刪除的習慣。其實,阿西莫夫的非小說作品極為簡練,並且措辭嚴密,並沒有多餘的字,這就意味著斯沃斯基過於嚴格的編輯使得文章麵目全非,許多地方已看不出原文的意思。如果斯沃斯基這次得逞了,這本書恐怕得改名為《看不懂的科學指南》。

阿西莫夫立刻找到了斯沃斯基,要求將所有刪除的部分複原。接著他念了一遍原文,將所有刪除的部分又加了進去,並簡潔明了地解釋了為什麼不能刪去的原因。然而,他發現自己的速度並不夠快,既沒來得及將被刪除的部分複原,也沒時間將錯誤之處更正過來。結果,這部書就這麼進了印刷廠,破綻百出,前後不一致之處甚多,解釋也含混不清。

因為斯沃斯基的弄巧成拙,本應為自己的成功感到得意的阿西莫夫,最終隻能視《聰明男人的科學指南》為恥辱,並一直將此書列為他最不喜歡之作。收到給作者寄的樣書時,他甚至懶得翻開封麵。幸運的是,公眾與評論界並不這麼看待,它受到了一致好評,並取得了極大的經濟效益。

1960年10月,在《指南》出版的那一周,阿西莫夫首次接受了《新聞周刊》的采訪,訪談錄登在了1960年10月5日的《新聞周刊》上。由於這部書在全國各地都受到了好評並獲得了國家圖書獎的提名,它馬上成了暢銷書。不久之後,阿西莫夫也名正言順地稱此書為“他的非小說類作品中的《夜幕》”。

書的預付金很快就償清了。1961年11月,當收到第二張版稅支票時,麵額竟是25,600美元。阿西莫夫又驚又喜。這是他在大學任教時薪金的4倍,同時也是他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數額最大的一張支票。

《聰明男人的科學指南》獲得如此如此神奇、迅速的成功,這無疑令阿西莫夫興奮不已,但與此同時,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沮喪。他認為,這張支票標誌著他已到了頂峰,從此以後他隻能走下坡路了。其實他這是把人憂天。《聰明男人的科學指南》一直暢銷不衰,盡管後來它再未讓他收到麵額如此之大的支票,但他每年的創作收人卻持續看漲。

1964年,阿西莫夫愉快地接受了讓他對該書進行重新編輯的邀請,這使他有了機會改正頭版中的所有錯誤。新版本將兩卷合為一卷,並更名為《聰明男人的科學新指南》。這本書一直令阿西莫夫感到自豪,並且銷路也不錯,為阿西莫夫在整個60年代中不斷增加的收入又做出了一份貢獻。

到創作《聰明男人的科學指南》時,阿西莫夫已為自己的非小說類作品創作建立了一套工作係統,並找到了令人羨慕的創作節奏。他對寫作有一種近乎偏執的熱情,這使得家中摩擦不斷,但同時也使他保持了驚人的創作量。

阿西莫夫發現,他的創作速度如此之快,一個主要原因就在於他能自如地從一個主題轉到另一個主題。他從未有過寫不下去的時候,部分是因為他熱愛寫作這個過程,但同時與下述事實有很大關係:他如果寫累了或厭倦了某部作品時他能輕而易舉地轉到手頭另一部作品的創作中去他還發現,隻要快速地閱讀一遍幾天或幾周前一直在寫的作品,他就能毫不費勁地繼續接筆往下寫;但這隻適用於非小說作品的創作。他一貫堅持在寫故事時,歇筆的時間越少越好,以避免為重新投人故事、尋找人物的感覺而花費大量時間。

阿西莫夫不僅在寫作時速度驚人,他修改稿件的速度也是一流的。他的一條規矩是,除非情況極為特殊或有非常好的理由,否則他隻對作品修改一遍。此中理由有二:第一,如果一部作品修改得過於頻繁,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味道。這倒也合情合理。第二,修改一部作品時間過多,將會耽誤下一部作品的創作。對於此條理由,我不敢苟同。

阿西莫夫最偉大的天賦之一,就是他總能直截了當地說明事物。其作品的一致性在小說和非小說創作中是罕見的。並且他總能準確無誤地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在其他方麵他也有草率之處。從其創作量之大及寫實作品題材範圍之廣這方麵考慮,他確實沒出什麼實際差錯;但如果能對書中的許多地方再稍事修改,可能會使作品更為出色。遺憾的是,阿西莫夫的專橫態度,往往使得與他合作的許多編輯無法真正對他的作品進行任意修改。

毋庸質疑,阿西莫夫是一位無人能及的科普大師。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寫了許多書,而且與他天生的施教能力有關。他是個超級解說員,熱愛傳授知識並發現自己能將這一才能與另一項更大的愛好——寫作——結合起來。令他高興的是,他發現這一組合還能令他致富。

作為一名科普作家,阿西莫夫贏得了國際聲譽、巨大財富以及世人的尊敬,但即便如此,他仍一直為自己離開學術界,成了一名作家而感到內疚。他深知自己不是,並且這輩子也成不了一名真正的學者,但在骨子裏頭,他卻奇怪地認為自己光寫科學而不從事實際科學研究是一種投機取巧的行為。最能體現他這種心態的,莫過於他在得到賞識其作品的科學家讚揚時所表現出的那股高興勁兒了。到60年代末,阿西莫夫每周都要收到眾多的書迷來信,但隻有那些真正從事研究工作的科學家們的來信,才能給他帶來最大的喜悅。

阿西莫夫喜歡創作過程中研究階段的工作,但隻有真正的寫作過程才能給他以最大的滿足。他曾說過:“……我不為別的,隻為寫作而活著。”

我們可以把這句話看成某種奇談怪論,但由此我們不難看出他的觀點:研究是很愉快的,且使他受益匪淺,但對他而言,與真正寫作時體驗到的那種喜悅相比,研究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對於阿西莫夫成為寫作狂的根源,曾有過多種理論,我認為應該更深地究其原因而不能隻聽他自己的一麵之詞——他認為,隻要以如此有序的方式從事寫作才能向自己證明,他是在做一項“正當的工作”。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他表明自己像父親多年辛勤經營糖果店那樣努力地工作的唯一方式。也正是這強大的工作信念,使他如此在乎書的數量,並時刻被一種危機感所驅使著。

到60年代中期,阿西莫夫即使就此擱筆,也能讓一家人過上非常舒適的生活。那時,錢已不再是基本動機,但小時候就已植根於他心中的對貧窮的恐懼一直困擾著他,使他一生對錢都非常小心在意。

完成《聰明男人的科學指南》後,阿西莫夫寫了許多係列書,所涉及的題材日益廣泛。與此同時,他開始了一套大型科學傳記的創作。

這套出版時名為《阿西莫夫的科學與技術傳記百科全書》的著作花了他三年時間才寫成,共有50多萬字,比《聰明男人的科學指南》的原稿還要長,也比正式出版後的書要長得多。這部書由為古今各國最重要的1000多名科學家的小傳組成,1964年出版後立即成為暢銷書,直到80年代仍反複再版。至今,它仍被當作一本工具書在世界各地的許多大圖書館中得到廣泛使用。

雙日出版社特意在書中加入了作者的名字,阿西莫夫的聲望由此可窺一斑。阿西莫夫在創作時用的書名為《科學與技術傳記史》,但他的編輯湯姆·斯隆息卻不喜歡這個名字,稱“‘史’這個字是影響銷售的毒藥”(時代的變化是多麼快!我想,如果湯姆·斯隆恩先生是《時間簡史》的作者,一定會對這本書火爆銷售量感到樂不可支)。雙日出版社的銷售員已注意到了阿西莫夫的名字在市場上的分量,因此建議換個名字。他們絕對是正確的!到60年代中期,阿西莫夫被視為是電視、廣播節目中的科學代言人,其名聲已是家喻戶曉,加入他的大名,無疑將使此成為一本熱銷書。

完成這部科學傳記後,阿西莫夫開始寫一本有關《聖經》分析的書。可以預想得到,書名自然是《阿西莫夫聖經指南》。這部書是與《神奇的旅程》同時進行創作的,分為兩冊,第一冊於1968年出版,第二冊也在第二年出版。

在分析完聖經後,他毫不擔心可能會累著自己,又轉而吹毛求疵地分析起了莎士比亞。結果他又完成了兩卷本的巨著——《阿西莫夫莎士比亞指南》。然而,他並沒有就此打住。整個60年代,他一邊寫大部頭的作品,一邊還寫了幾本關於曆史的書。1962年夏天,他寫了一本關於本傑明·富蘭克林的書《贏得解放的風箏》後,又開始他的曆史作品題材的創作了。

這又是一本引發作者與編輯之間矛盾的書。該書是與豪頓·米弗林出版社簽的合同。阿西莫夫與這家設在波士頓的出版社有著極好的工作關係,並且為它寫了許多成功之作。問題出在按計劃,《贏得解放的風箏》將被編人一套係列叢書,投放到少兒市場,阿酉莫夫的手稿顯然不符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