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情節是這樣的:威斯頓太太擔心女兒太依賴機器人保姆,便將它交還給了製造商。格勞麗姐當然是大哭大鬧,威斯頓先生隻好使出渾身解數來解決問題。他一邊得討得任性、難伺候的女兒開心,一邊還得討好更任性、更難伺候的老婆。
最後,威斯頓先生設法為女兒領回了羅賓,並躲避了悍妻的怒火,這簡直就是個童話故事.令人難以置信。這個短篇不過是個無足輕重、輕鬆、文雅的小故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篇不錯的童話。
1939年5月23日,阿西莫夫將《羅賓》交給坎貝爾,幾天內便被退了回來。這部作品在阿西莫夫的抽屜裏呆了將近一年。直到有一天.已是《超級科幻故事》雜誌編輯的弗。雷德·波爾邀請阿西莫夫共進午餐,並提出他想在自己的雜誌上登出這篇故事。這著實讓阿西莫夫吃了一驚。
自坎貝爾拒收《羅賓》後,阿西莫夫沒再嚐試過寫別的機器人故事。他已開始集中精力創作其他作品。其中包括:《混血兒》——他的首部中篇小說,刊登在1939年12月《驚奇》雜誌上,《偷乘者》與《相同的太陽》——刊登在1939年12月《驚奇》雜誌上,阿西莫夫認為這一期的《驚奇》是“黃金時代”最優秀的一期科幻雜誌。
直到第二部機器人短篇小說《理智》寫成,阿西莫夫的機器人故事才真正有所起色。這一故事的誕生極為偶然,
並且又受到了坎貝爾的巨大影響。
坎貝爾不僅在自己的作品中積極貫徹“人類是最優秀”的這一原則,而且要求其麾下的作家在創作中也應遵循。他崇拜人類的銳意進取精神,對於那些講述外星人最終統治人類、醜化人類或將人類置於配角地位的作品,概不錄用。而且,坎貝爾的哲學還不僅僅止於此。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種族歧視情緒,這一情緒比他在作品中表露出的泛銀河種族主義觀點要強得多。他認為美國人與歐洲人比其他種族優秀,並為此與阿西莫夫發生爭執,甚至發展到在阿西莫夫(還有其他作者)的作品中添油加醋地闡述這些觀點的地步。這些擅改的行為顯然是違背作者本意的。盡管坎貝爾是個優秀的編輯,但阿西莫夫在認識他多年以後,開始意識到他同時也是個討厭鬼。
阿西莫夫之所以認為坎貝爾的觀點令人難以接受,是因為他自己曾嚐過種族歧視的苦頭。他根本無法對坎貝爾所認同的那些發動席卷大半個星球血腥戰爭中的人類產生絲毫的敬意。為解決這個問題,並避開坎貝爾的無理要求,阿西莫夫將眼光投向了機器人。
1940年10月23日,阿西莫夫向坎貝爾講述了這麼一個故事創意:一個機器人拒絕相信自己是由人類製造的,因此必須糾正他的觀點。如阿西莫夫所料,坎貝爾同意了這個創意。
這就是《理智》的誕生。阿西莫夫在這篇作品中首次塑造了邁克爾·唐納文與格雷商裏·鮑威爾這兩個人物形象,他們後來頻繁出現在其他機器人小說中。這兩名衛士受雇於全球機器人的製造商美國機器人公司,不論何時何地,隻要機器人出了問題,都將由他們負責解決。《理智》的故事發生在5號太陽站上,那裏安裝著一台能量轉換器,它能彙集太陽能並將它反射回地球。機器人QT-1(柯蒂)帶領著一組機器人負責該站的維護。在一次適應性的測試中,柯蒂認為它不是由低能的人類造成的,能量轉換器才是它的上帝。
唐納文與鮑威爾被派往太陽站解決麻煩。在故事中,阿西莫夫將兩人寫得極為情緒化,甚至發出一灼熱的土星啊,我們得對付一個機器人瘋子!”這樣的感歎;而且他們的憤怒之情表達得極為美妙——“除非銥都變成了小行星!”
盡管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企圖讓柯蒂明白自己可悲地誤入歧途,但柯蒂根本不聽他們的。如果不是在她們們抵達太陽站時將發生太陽風暴,這也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這場風暴將使能源光束消失,由此將給地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柯蒂認為,地球隻是個光的幻象,並非它的製造者居住之地。為了讓何蒂保護能源光束,兩人苦口婆心地勸說柯蒂,企圖讓他相信自己是人類製造的,但他們最終發現。根本不需要費那麼大的勁,因為機器人定律保證了柯蒂必須執行設定的程序,不管他信仰什麼。
《理智》這篇小說的構思獨具匠心,巧妙地攻擊了原教旨主義。比如,當我們無畏的衛士將機器人的注意力引向飛船上的圖書室及人類曆史文獻時,柯蒂聲稱,這些書是由“主”——能量轉換器放在那兒的。
坎貝爾之所以喜歡這個故事,不僅是因為情節引人入勝,而且阿西莫夫讓人類最終取得了勝利。故事於1940年11月18日交到坎貝爾手中,他馬上就收下了。這是阿西莫夫創作的第二部機器人短篇。從這部作品完成到第三篇機器人短篇《撒謊者》誕生之前這段時間中,阿西莫夫對機器人故事的整個構想改變了許多。
許多讀者是通過《我是機器人》這篇短篇小說集才認識了阿西莫夫的機器人的。這部小說集由高曼出版社於1950年首次出版,其中收集了阿西莫夫在1939-1950年期間創作的9個短篇,分別是:《羅賓》、《四處奔波》、《理智》、《抓住那隻兔子》、《撒謊者》、《迷失的小機器人》、《逃亡》。《證據》與《不可避免的爭執》。
艾薩克當時正忙於應付學業並進行新的創作,《我是機器人》這部書就由傑特魯德打了出來,最初的書名定為《心與鐵》。在進行最後編輯時,負責出版這部集子的馬丁·格林伯格提出用《我是機器人》這個名字。阿西莫夫同意了,但指出,依安多·賓德曾在1939年1月的《驚詫》雜誌上發表過一篇同名小說。格林伯格對此的反應是“讓依安多·賓德見鬼去吧”。
數年來,阿西莫夫創作了《機器人與帝國》、《黎明時的機器人》、《完整的機器人》及其他一些機器人作品,但除了《其餘的機器人》外,沒有一部能與《我是機器人》相抗衡(《其餘的機器人》是《我是機器人》的續篇,1969年由雙日出版社出版)。
《不可避免的爭執》在雜誌上登出不久,《我是機器人》便出版了。在《空中卵石》確立了阿酉莫夫的地位後,這部小說集中的故事又被編成了一個係列故事。一些人對《我是機器人》這本集子耳熟能詳,但卻不是很留心10年間發表的原作故事。對他們來說;阿西莫夫直至開始創作《撒謊者》,才真正總結出著名的機器人三大定律,這可能有些令人吃驚。
這三個定律誕生於1940年12月23日,阿西莫夫在坎貝爾辦公室內與這位編輯進行的一次交談中,這已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了。
阿西莫夫去坎貝爾那兒與其探討一個故事的構思。這個故事將圍繞一個機器人展開,因為生產線出了故障,這個機器人具有了看透人的心思的能力。坎貝爾喜歡這個構思,但在阿西莫夫敘述情節時打斷了他,說:“阿西莫夫,你必須記住,任何機器人都必須遵循三條定律。首先,它們不能傷害人類;第二,它們必須執行命令,而同時又不能傷及人類;最後,它們必須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這些啟迪使阿西莫夫想到了製定“機器人三大定律”的可能性,但幾乎直到一年後,即1941年10月4日,他開始創作第四篇短篇小說《四處奔波》時,才正式闡述了這三大定律。這部短篇對三大定律是這樣闡述的:
機器人三大定律
1、機器人不能傷害人類,或因不運動而使人類受到傷害;
2、機器人必須執行人類的命令,除非這些命令與第一條定律相抵觸;
3、在不違背第一、二條定律的前提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乍一看,這三條定律實在過於矯揉造作了,但我們所讀的是科幻小說。阿西莫夫通過使用“不運動”這樣的字眼,照貓畫虎地模仿了牛頓的三大機械定律。然而,阿西莫夫是個科學家(他創立這三大定律時還隻是個學生科學家),他堅信應將科學運用到科幻小說的創作中——那麼,為什麼不模仿已有的科學定律呢?
這三大定律成了小說中的金科玉律,阿西莫夫之後的所有科幻小說家都將使用這些定律視為理所當然的事。阿西莫夫的三大定律使小說中機器人的所有奴仆獲得了解放,也使《科學怪人》的妄想——坎貝爾前時代的荒誕巨人過了時。阿西莫夫的機器人都必須經過嚴格的程序設定——在他們違反三大定律前,就將自我毀滅:這使得機器人反抗其創造者的任何情節都將被視為是科幻小說創作的離經叛道之舉,無人再敢問津這種情節的創作。
阿西莫夫為自己創立了一套假科學定律而沾沾自喜。盡管在20世紀40年代早期,機器人科學尚屬於純虛構之物,但不知為何,他卻認為總有一天,這些虛構的定律將成為製定一套新定律的基礎。
如同《夜幕》的創作一樣,許多人認為是坎貝爾,而不是阿西莫夫真正創立了三大定律。即便坎貝爾未像阿西莫夫那樣正式闡述三大定律,但畢竟是他提出了這三大定律。而實際上,坎貝爾也是從阿西莫夫的前兩部《羅賓》和《理智》中提煉出這三大定律的,對此,他本人也供認不諱。在《羅賓》中,威斯頓先生說:“你必須知道,機器人是不可能傷害人類的;沒等它來得及違背這第一條定律,它就得完全失靈。”這段話其實就是對第一定律的闡述。
在製定機器人定律的同時,阿西莫夫還發明了其他一些新詞。他是第一個使用“機器人學”這個詞的人,當他發現字典裏沒有這個詞時(現在自然是有了),他反倒覺得奇怪。他隻是按照“機械學”、“彈道學”及其他一些固定詞的構成方式,想當然地發明了“機器人學”這個詞。
阿西莫夫覺得有必要為他的機器人短篇小說構造一個連貫的體係。在他的筆下,機器人的腦子是一種鉑一銥海綿體,它們按正電子電路原則進行工作。在阿西莫夫創作早期機器人小說的時代,正電子隻是當時假設的幾種微粒中的一種。他根本就不知道機器人腦該如何工作,隻是認為“正電子”隻是當時假設的幾種微粒中的一種。他根本就不知道機器人腦該如何工作,隻是認為“正電子腦子”這個詞聽起來很富有吸引力,便將它寫人了作品中。
通過2057年一位記者對機器人曆史的調查,阿西莫夫將各個機器人短篇聯係到了一起。我們從故事中得知,美國機器人公司建於1982年。當時一位名叫勞倫斯·羅伯遜的人建立了美國機器人與機械人公司,這是“人類曆史上最奇異的工業巨人”。①
最重要的是,阿西莫夫在完成第三篇機器人短篇《撒謊者》時,已向讀者介紹了三位後來頻繁出現在機器人短篇小說中的主要人物,除《理智》塑造的負責解決機器人麻煩的工程師唐納文與鮑威爾外,他還創作出了機器人生理學家蘇珊·卡爾文。
在《心滿意足》的引言中,阿西莫夫稱他已經漸漸愛上了自己創作的人物——天才機器人心理學家蘇珊·卡爾文。他是這樣描述她的:
絕對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人——比我創作的機器人更符合機器人的一般概念——但不管怎樣,我愛她。
蘇珊·卡爾文的原型是當時一位與阿西莫夫有密切學術交往的女人——他在哥倫比亞的研究生導師瑪麗·凱德維爾教授。凱德維爾教授的性格與蘇珊·卡爾文毫無共同之處,然而阿西莫夫在創作《撒謊者》時,顯然是以凱德維爾為原型的,因為在故事初稿中,他稱這個人物為蘇珊·凱德維爾。在故事即將付印的前幾天,阿西莫夫動搖了,他對在作品中使用了導師的名字感到害怕。他趕到坎貝爾的辦公室,想問問他是否能改一個名字。碰巧坎貝爾因病未來上班,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坎貝爾的秘書凱瑟琳·特倫特。凱瑟琳笑著問:“你是想讓我把稿子從頭到尾著一遍,改個名字嗎?”阿西莫夫彬彬有禮地答道:“請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