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致敬托爾斯泰(1 / 1)

致敬托爾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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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波

要有一種對於自己民族精神的全麵、係統而積極的評價

早就想寫一點有關托翁的感想,但這種衝動不斷被增長的閱讀修正、充實而升華,他是一部大書,需要不斷探求才可能漸漸接近。

讀了他的《複活》、《戰爭與和平》,看了電影版《安娜·卡列尼娜》,了解了他的人生和歸宿,隨著自身閱曆的增加,我漸漸感覺到,這是屬於他那個時代的有著深邃而寬廣精神世界的無與倫比的人物。盡管他一生的大部分時間就生活在自己鄉下的莊園,他的精神探求一點都沒有受到有限的時空的拘囿:從俄羅斯到西歐,從印度到中國,從古代到現實,從前線到後方,從貴族到平民,他努力尋找各種複雜問題的解決之道,在這個充滿矛盾和快樂的過程中,他的人生、藝術不斷超越,走入永恒。

出身貴族使托翁受到良好的教育,但也成為他痛苦糾結的來源,他一直以為這樣的生活是令人羞恥並難以忍受的。“當一個人大為謙卑的時候,就是他接近偉大的時候”。泰戈爾的話,對於坐擁數百公頃之大莊園遺產的青年托爾斯泰正恰當。他謙卑地欣賞小人物、農夫們的生活,覺得這才是踏實可靠的生活。他是當真這樣認為並切實履行的。這一點和中國古代的陶淵明極其相似。所不同的,後者更順應自己的本然天性和心靈感知——“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而前者更顯示出主觀上痛苦思索和孜孜以求的莊嚴。

他在自己的農莊,興辦農民子弟教育並真正付諸實施,希望借此來改造自己的國民。他對農民的深切同情,給了他同時代任何作家都無法相提並論的精神維度。高爾基記載列寧的話:在他(托爾斯泰)之前,文學作品中就沒有真正寫過農民!晚年的托翁更是身體力行過起農夫的生活。他隻在意道德和真理,甘心做耶穌基督、佛陀、老子、孔子的信徒,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終於和現實世界分道揚鑣,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作品是獨自離家出走的孑孓身影,成為文學史上永恒的審美存在。

托爾斯泰考察了俄羅斯民族興衰成敗的曆史經驗,認為既然每一次的民族複興並不是偶然發生的,那其中就必然有一些決定於我們民族性格的因素,那對這種性格的挖掘,自然會對民族未來的複興產生作用。《戰爭與和平》這部煌煌巨著,所展現的精神圖景屬於俄羅斯民族,雖然裏麵刻畫了許多行為卑劣的人物,同時充滿了反思和批判精神,而其整體的取向是積極、進取的,從頭至尾洋溢著俄羅斯民族的自信和自強。一百多年過去依然令我們心旌搖動。

反觀近代以來的中國,發生在文化上的就是不斷的自我否定、清算,乃至於今天逐漸形成一種自輕自賤的思維慣性。文學作品中也難以尋找這樣有深度、廣度同時又充滿民族自信的精神。我想,處在今天這樣變革的時期,我們民族特別需要,同時也勢在必行,要有一種對於自己民族精神的全麵、係統而積極的評價,這就要求評價者具備宏闊的學術視野、豐沛的學術準備,還要有對民族不幸的深切感知,最重要的是必須有勇氣、能力和智慧把一切想法付諸實施的不僅是一個而是一群偉大人物。

托翁無疑是他那個時代俄羅斯一群偉大人物中的盟主,這有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就像佛陀身邊的菩薩們一樣,需要代表各種要素:智慧、力量、慈悲、力行等等,而佛則是所有一切的集合體,托爾斯泰的血統、學養、心誌、經曆、慈悲、躬行、懺悔、堅毅,沒有哪一樣是可以缺少的,也不是任何的其他作家所可以同時具備的。就連對遙遠的中國古文明的了解、研究和翻譯,在所有俄國作家中無出其右。他的興趣全然不在翻譯本身,乃是為了解決他內心的問題。他翻譯了《道德經》,並對老子學說極其推重,同時他還重視孔子和墨子的學說,在他的人生取向上,“返璞歸真”一直是一個目標,他為此付出畢生的努力,在理想和現實、精神和肉體搏鬥的進程中,給人類留下了新的永恒。

責任編輯張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