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存 用生命監望雪崩
我的中國夢
作者:梁偉
他是中科院天山積雪雪崩研究站“長老級別”的觀測員——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峽穀裏,他獨自呆了5年,又帶上妻子一起呆了13年,如今他們的孩子已經六歲。18載堅守,青春遠逝,卻換來科研數據的連續、完整……
距新疆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約一千公裏,G217與G218國道在伊犁鞏乃斯河畔交彙,這一段就是令無數旅遊愛好者神往的“天山之巔公路”,它橫貫天山中部,連通新疆南北,途接那拉提草原。
那拉提素有“世界上最美的草原”之譽。盛夏時節,這裏仿佛人間仙境,放眼望去,草毯肆意鋪張、冷杉低調林立,牛羊山坡吃草……跑慣了這條路的司機卻不以為然地對記者說說:“別看現在這麼美,冬天這裏就是鬼門關。每年冬天狂風發作時,‘天山之巔公路’一片混沌,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路,哪裏是懸崖,過往車輛‘聞雪色變’。”
中科院天山積雪雪崩研究站就坐落在這條寂靜又危險的天路邊上。汽車向峽穀深處行駛,手機信號越來越弱,直至完全消失,便到了依傍鞏乃斯河而建的積雪站氣象場。
看到汽車,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遠遠地便衝著車子興奮地揮手,他們就是積雪站“長老級別”的觀測員王海存和妻子劉世紅,還有他們剛滿六歲的兒子。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峽穀裏,他前後呆了18年。
“雪崩的時候,我們用手摳”
“積雪站海拔1776米,以站為中心,上下各12公裏,均是雪崩危害地段。在這樣的地方從事山地積雪雪崩研究,在中國,甚至在中亞都是獨一無二的。出於現場工作的必要性,前輩們將站址選在了雪崩最頻繁的峽穀裏。”積雪站站長、中科院“百人計劃”入選者李蘭海博士告訴記者。
氣象場是王海存夫婦每天工作、生活的地方,兩間打通的平房,屋內因為沒有暖氣,一個老式的鍋爐占據了三分之一的空間,一個通鋪占據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因為空間狹小,不少雜物都堆在了床上,王海存笑著說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間。屋外,鐵圍欄鏽跡斑斑,扭曲變形得厲害。
“原本不是這樣的,去年冬天對麵山坡一場大雪崩直直衝下來,把柵欄都打彎了,接著狠狠撞擊在小屋的牆壁上,還好房屋翻修過,否則我們肯定就沒了。”說起那場大雪崩,王海存還是有些後怕。
雪崩在這裏並不罕見,因為地形特殊,這裏冬季降雪頻繁,積雪相關災害頻繁,積雪穩定期超過150天,平均厚度達到80cm,最大雪深在150cm以上,為研究相關災害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環境條件,對積雪的長期觀測與試驗研究對研究全球變化、防治積雪相關災害具有重要意義。
多年來,積雪站在雪害防治研究方麵的成果多次受到國家以及公路部門的嘉獎。如今,這裏在李蘭海博士的帶領下,所有科研人員都在努力,新站已經從單一學科發展到多學科,從積雪研究發展到積雪生態研究,從點發展到整個流域。我國穩定積雪區麵積占國土麵積的44%,儲量達750億立方米,作為我國唯一的積雪站,未來值得期待。
不可否認的是,這其中有王海存的一份付出和努力。
在這裏年頭久了,周邊的每一座山,王海存都走過很多次,慢慢成了這片地形的“活地圖”,哪座山上的雪厚,哪座山上的雪實,他的心裏都有數。站上的學生每次上山做實驗,都要拉上他一起,這位憨厚的漢子也願意背著實驗儀器去給學生們帶路。
去年12月,王海存看到西邊山上雪的“狀態”,他就知道雪崩即將到來,恰在那時,遠方山路上出現兩個路人,他急忙大聲呼喊,向他們招手,或許因為距離太遠,那兩個人不知道他在喊什麼。王海存急得跳了起來,一直朝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向自己靠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動作太過誇張,兩個路人好奇地向他跑來,快碰頭的時候,他拉著兩個人的手就朝屋子裏跑去,而那個時候,躲在屋裏的劉世紅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就站在窗戶那叫他進來,因為我能看見那雪往下衝,整個氣流都是,他們三個人剛關上門,那雪就向我們屋子衝來了,瞬間什麼都看不見了。那兩個人嚇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一抓那人的手,冰涼!”劉世紅笑著說,“其實我也懵了,雪崩是常見,但這麼大的雪崩,還真沒有見過,當時特別害怕,要是那雪再猛烈些,或者我們的房屋沒有翻修,估計我們都得活埋了,這個地方真的跑不了,跑出去也是被雪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