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一開始,我就知道糟了,想走走不了,想聽實在聽不下去,也許我是老腦筋,跟不上時代了。可是不知怎麼的,這種現代的貨色讓我聽了真是毛骨悚然。我喜歡聽有悅耳曲調的樂曲,而現在好像沒有人再譜這類樂曲了。我實在受不了這些現代派作曲家。對我來說,我寧可要布列斯、互爾登、斯特拉文斯基以及其他的老作曲家。

在一陣喝采和哨聲中,這不堪入耳的噪音終於逐漸平靜了下來。這時,幕漸漸開起。第一幕地點是斯勒夫裏地區道德林村的廣場,時間大約是1860年。女主角走上場,她讀著早晨郵班送來的明信片。突然,她發現一封寫給鄉紳兒子的信,就立即唱將起來。

沙拉開始唱的一段不像序曲那麼糟,不過也相當夠嗆。表麵看來,唱的和聽的好像都一樣感到痛苦,但是我們隻聽到開始的幾小節。因為突然間,那熟悉的消聲裝置消除了歌劇院大廳裏的一切聲音。有那麼一會兒,在為數眾多的觀眾裏或許就我一個人知道出了什麼事了,人人都好像釘在自己座位上傻了。歌手的兩片嘴唇繼續在動,聲音卻一點也沒有。她後來也發現是怎麼回事了,她猛的張了下嘴,這在其他情況下都會是尖厲的喊叫聲。然後她在四處飛舞的明信片中向後台逃跑了。

說來也好笑,我足足笑了十幾分鍾,笑得我氣都透不過來。劇場裏的那亂勁就甭提了。不少人肯定已經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他們都拚命向他們的朋友作解釋。當然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們這種拚命想使別人明白自己而所作的徒勞的努力滑稽到了極點。過了一會,人們開始互相傳起紙片來,於是,人人都開始以懷疑的眼光來觀察別人。然而作案人一定藏得很好,因為他始終未被發現。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噢,對了,很可能是這樣的:沒人會想到去懷疑樂隊,而這就恰恰說明作案人為什麼這麼幹。我原先也沒想到這一點。第二天很多報紙都破口大罵羅德裏克爵士,人們表示必須對此事進行調查。範登企業公司的股票開始不吃香了,而教授看起來比什麼時候都高興。

賽德勒威爾士事件之後,緊接著發生了類似的事件,盡管規模都沒有第一次那麼大,但都各有其逗人的地方。有些肇事者被抓到了,但使人震驚的是人們突然發現根本沒有什麼法律可以定他們的罪。後來大法官正想利用懲治巫術法稍加補充,以作為處理這類事件的法律根據。可就在這個時候爆發了第二起大醜聞。

我原來手頭有一份英國議會議事錄,可現在好像被人抄走了,我很懷疑是教授幹的。你還記得那件令人遺憾的事件吧?當時議會正在辯論年度財政支出預算,辯論雙方在一些具體條款上都動了火。財政大臣正揮舞兩個拳頭想進行回擊,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這完全是賽德勒威爾士劇場事件的重演,惟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議會內一下子鬧得烏煙瘴氣,不過誰都聽不到什麼聲音。反對派站起來發言時,議會廳裏就聽不見聲音,好像開關一下子關掉了,所以辯論變得有些像是一言堂。大家都懷疑這是那個倒黴的自由黨人幹的,因為他剛好帶著一台小收音機。雖然他無聲地抗議說他是無辜的,但人們還是差一點把他給處以私刑。他那台收音機被奪走了,可是議會內還是寂靜無聲。這時議長站起來企圖把混亂壓下去,可是最後被壓下去的是他自己,這下他忍無可忍,一氣之下步出議會廳,拂袖而去。一場辯論就在這樣前所未有的混亂局麵中結束了。

羅德裏克爵士到這時一定感到日子很不好過了。人們對消聲器大為惱火,而這個玩意兒卻因為他的自負虛榮牢牢地和他的名字連結在一起。不過到目前為止總算還沒發生什麼太嚴重的事故,然而……

不久前,哈維博士來找我們,說範登公司要他設計一種特殊的高功率的消聲裝置,這是一宗私人訂貨。教授把這種裝置設計出來了,並索取了高價。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哈維博士把這出假戲演得如此成功。總之,羅德裏克爵士一直未曾有過什麼懷疑。這一下,爵士得了超級消聲器,哈維得了名聲,而教授得了錢,大家,包括消聲器買主在內,都皆大歡喜。在下院事件之後的兩天,有一個下午,在海登·戈登珠寶店發生了一起光天化日的盜竊案。這宗盜竊案非常離奇。珠寶店裏的一個保險櫃被炸藥炸開,可是人們不僅沒聽到竊賊的聲音,連爆炸聲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