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揚看在眼裏,心情就更舒暢了,笑得也越發淡然。
“我在欣賞車門上的畫呢,車主的藝術修養很特別。”
說完這句,在少女輕輕蹙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之前,路揚擺了擺手告別,向另外一側的衛生室走去。
推門而入,裏麵的衛生員毫無意外在呼呼大睡,路揚也沒打擾他的意思,走到桌前,從藥箱裏翻出酒精棉簽紫藥水。
身上主要是一些擦傷,忍一忍,用酒精消毒,擦點紫藥水就行了。
路揚咬牙切齒在身上操作著,心情卻無比輕鬆。
此刻他的胳膊,纖細幹瘦,正是少年人應該有的樣子,還有桌上的日曆,清晰寫著一九九五年七月三日。
自己還真是重生了啊……
路揚皺眉努力回憶著,想要抓住更多。
九五年七月,那開始正式搬遷應該沒幾天了。
今年自己是十五歲,下個學期就應該讀初三,他這一屆初二是紅船廠最後一屆,根據計劃,在七月中旬的正式搬遷開始之後,紅船子弟校的全體學生都會轉校到新江總廠子弟校就讀。
但紅船廠規模不小,搬遷會持續一年,很多幹部和職工還必須留在廠區,所以為了照顧學生,原則上學生家長如果是雙職工隻能去一個,如果是路揚這種單職工的會優先。
不過這也隻是原則而已,坐落於繁華都市重山市郊區的新江總廠家屬區,走路一個小時就是繁華的區中心商業街,去重山市最繁華的地段隻需要一個多小時車程,條件自然遠比十幾個位於山區裏的三線廠好多了,小時候路揚回重山市裏的爺爺家都是淩晨起床,走個十幾小時才到。
雖然搬遷計劃正式頒布三年之後,總廠的各項工程進度依然拖拉,正式開工遙遙無期,但早日過去搶個位置,無論是對於職工幹部還是領導都非常有吸引力,所以這些所謂原則在複雜的關係博弈麵前就是一紙空文。
比如路揚的爸爸路江安,他媽媽張淑芬是當地南隆藥材種植研究所的研究員,理論上路江安應該優先過去,但是車間主任找了種種理由在廠領導支持下先過去了,路江安身為副主任就隻能留下。
當然也不是沒給補償,路揚的媽媽張淑芬據說給解決了總廠行政部門的辦事員編製,等七月搬遷可以提前過去照顧路揚。
路揚冷笑,那隻是理論而已。
因為他知道,搬遷不會一帆風順,還會發生不少此時沒人意料到或者說故意忽略的事,足以改變這個廠裏很多家人的命運,包括他家的。
正想著,樓上響起了腳步聲和談話聲,打斷了路揚的思路。
路揚把紫藥水抹在胳膊上吹了吹,再把東西收拾好,腳步聲已經遠去。
走到窗前,靜靜等了會兒,路揚就看到一行人從樓梯口走了出來,向著停著的三輛車走去。
記憶太久遠,路揚已經記不清裏麵哪些人是自己認識的了。
那個瘦高個,正走在前麵引路似乎是?路揚努力去想,隻想起來此人似乎是紅船廠某個領導,但實在無法把名字和臉對上號。
不過這不重要了,因為路揚的目光放過了他,不由自主跟住了瘦高個身後的中年人。
距離有些遠,中年人側臉看不太清楚,不過他走路很穩,一邊走一邊和瘦高交談著什麼,那種上位者的氣勢一覽無餘。
隨後路揚看到了眼鏡絲襪女和身前的眼鏡小屁孩,看來似乎情緒回複了正常,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在身後跟著黑衣男子。
人影一動,那個身穿淺藍連衣裙的少女身影,在眼鏡小屁孩身側也顯露了出來。
果然是一起的,路揚心中暗歎了口氣,收回了視線,散在一旁。
這朵雪荷花很快就會揭發自己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
一聲低沉,蘊含著力量的質問聲,即便遠距幾十米,也異常清晰地傳入了路揚耳朵裏,是那個中年人發出來了。
隨後瘦高個的慌張應對聲音就要低多了,唧唧歪歪也聽不清楚。
對麵趴著的衛生員,似乎睡夠了,又似乎被驚醒,抬起頭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看到路揚,似乎受驚愣住了,睡意也漸漸從雙眼離去。
路揚咧嘴苦笑,點點頭,展示了下手臂上的紫藥水痕跡,權作打了個招呼。
苦惱了,自己是出去自首合適,還是出去用無影身法直接閃人好呢?
衛生員徹底醒了,看到他的傷,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明白。
在衛生員開口之前,路揚已經開門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