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33)(1 / 1)

我剛回到家,我娘就笑著對我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想不到於寡婦會和劉二搭班子過。”我問我娘:“啥是搭班子?”我娘說:“倆人一起生活,但不領結婚證。我早覺得於寡婦不是好東西,啥人找不下,找劉二,天大的笑話。真是老母豬無地方發騷了。蛋娃子,這是家裏話,可不敢在外麵亂講,知道不?”我娘說著,臉上的肉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那母家夥和劉二明天就正式定啊,他們在鄧莊租房住呢。我剛才還見那母家夥呢,露身體的衣裳穿著,把個屁股壕子露著,真不像話,呸呸呸!”

我娘還在罵:“多虧那天沒讓她帶蛋娃子,看著本本分分的,想不到是賣貨。”

“嫂子啊,哪麼大火氣,生誰的氣呢。氣病了是自個的事。”王嬸急急地走了進來。

“罵我家小黃呢。今天沒炒菜,沒油湯,這東西就一點也不吃了。真是越慣越壞!”我娘說。

小黃咣咣叫著就跑來了,到王嬸身邊,低頭舔王嬸的鞋。

“一邊去!”我娘喝斥道。小黃看了我娘一眼,又用咀去拽王嬸的褲角,咀裏哼哧哼哧的。

“你還不快走!”我娘大喝道,順手抄起一樹枝,還未甩動,小黃嗷嗚一聲躥出去好遠,跑向院外。

“回來,誰叫出去!”我娘吆喝。小黃便立住,回過頭來瞧我們,不了了的,甩動著小尾巴,走到我們身邊,臥在一旁,咀枕在前腿上,望著我們,好象在聽我們說什麼。

“嫂子啊,我來是有事的。”

“啥事呢?蛋娃子的事吧?”

“不是,不是,胡芳在鄧莊剛住了院,醒過來了,想見蛋娃子呢。”

“哪要拿啥東西呢?”

“拿不拿無所謂,見人要緊。”

我剛到鄧莊醫院門口,丫子一把拽了我的手往裏走,撅著小咀,極不高興地說:“姐,姐夫呀,為啥不等我姐醒了呢,我姐好多年都沒犯過病了。姐夫,我姐真喜歡你呀。”

“姐夫,你這是到哪兒呢?”丫子喘著粗氣。

“急診室呀。”我說。

我姐已沒事了,在後麵住院部病房呢。姐夫,不用緊張,我家沒親戚,就我們一家子。”丫子拉著我的手穿過走廊,朝後麵走去。

住院部前有一大塊空地,門前方有一個花池,整整齊齊的一簇冬青中立著一個揮手臂的白色雕像。空地上雜亂地停放著幾輛沒上牌照的麵包車,西麵靠牆的樹上係著一頭屌驢,下麵那東西長長的,甩來甩去,不時啊哦――嚏,打一個響鼻,應該是渴了。旁邊放著一輛膠皮車,車上放著一個爛被子,厚厚的一油腦油,黑亮黑亮的。被子到處都是洞,露出黑的棉絮,打了團。車邊放著套夥、籠頭以及馬鞍及皮鞭。地上有幾堆剛拉下的驢糞,還有幾堆黑硬的糞便。穿白褂子的清潔工拿著掃帚、鐵簸箕走過來,捂著咀說:“真惡心。這要是在城裏,不罰幾百才日怪哩。”蹲在樹蔭下的老漢嘿嘿一笑,說:“我種的菜不是全灌了茅糞的,賣的還好呢。”清潔工哇一下,將飯菜吐了出來,立馬跑來幾隻短尾巴的小狗爭搶著吃,汪汪,這個對那個汪汪一聲,那個又對另一個汪汪一聲,都低了頭滋吧滋吧了。吃完了,舔舔咀四邊,飛快地跑了出去。

“蛋蛋,這是姐夫。”丫子對她小弟弟說。

“咋叫姐夫呢?叫大哥多好呢。”小弟弟歪著頭說。

“你不懂,你還小呢。”丫子摸摸小弟弟的頭。

“我和姐姐夫都是一樣的麼。姐夫,你說是吧?”小弟弟瞪大眼問。

“煩死了,你們都給我出去,牛蛋你留下來。”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胡芳一下坐起來,大喊道。

“是,是。”胡芳娘抹著淚,一隻手拉了小弟弟,另一隻手拉了丫子,躬著腰,挺著屁股,走了出去。

“牛蛋哥,我好笨,我咋就忘了你沒手機呢。哥,我錯怪了你。”胡芳一下撲到我懷裏,嚎淘大哭。

“我有啊。”我被胡芳抱得都喘不過來氣了。

“啊?什麼?你真有啊!你玩弄我啊!”胡芳鬆開了手,大哭。

“才買的,給你的。”我掏出手機放在胡芳手上。

“我看一下,有沒有女的號,哈,沒有,就是有,你牛蛋也不是存,是不是?”胡芳一下破涕為笑。

“哪有呢,我的眼裏隻裝你,我的心裏也隻裝你。”我說,想不到我也會說這種話,電視上才看到,就用上了。

“喲喲喲,笑話我沒上過學呀,我就隻會說,牛蛋,我想你,或者說,牛蛋,我要和你睡覺。真是的,要不是你那天不碰我,我也不會想你的。牛蛋,我好難受。”胡芳又將我緊緊地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