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初心如故17(2 / 3)

鄭奉鈺把年少時的那個“賭”,無限地拉長了期限,她篤定自己這次不會再輸了,因為她不再押注在那個薄情人身上,而是全部拋擲在了自己的親兒子身上。

付月奚沒想錯,她就是在爭一口氣,她這後半輩子,都為了那口氣在活著,在強撐著,在隱忍著,在偽裝著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夜。

有了自己的孩子後,她再也不在乎付月奚又娶了多少女人進門,又生了幾個少爺小姐,她隻是一心一意守著自己的孩子。

可惜老天太無情,付遠之生下來就體虛,直到兩歲了還站不穩,成天被那對雙胞胎哥哥欺負嘲笑,說他是“大跛子生的小跛子”。

鄭奉鈺悶不吭聲,每天背著孩子去做針灸,可惜收效甚微,她開始疑心是府裏的大夫並未盡到全力,因為得了某些人的授意,她越想越不對,開始寸步不離地守著付遠之,不允許任何人碰他一下。

她娘家那邊是倚仗不到的了,也鞭長莫及,孤身在付府,她隻能靠自己。

於是,她開始做一件旁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自學醫術。

不得不說,鄭家人都很聰明,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在讀書一事上總能無師自通。

鄭奉鈺每日看醫書至淩晨,速度是常人的十倍百倍,她漸漸學會辨識草藥、針灸走穴、搭配藥膳……她開始親自為付遠之調養身子,並當真起了效果。

付遠之五歲時,已與尋常孩子無異,隻是不能像兩位哥哥那般,騎馬獵射,舞刀弄槍,但沒關係,他靠的本來就不是這些,他有著鄭氏一脈相承的聰慧,有著強過許多人的頭腦,還有著一個恨不能傾囊相授,把他一夜栽培成文曲星的母親。

所以當府裏請了先生來為孩子們開蒙時,他已經比其他兄弟姐妹領先了一大截,毫不意外地脫穎而出,但父親來了一趟後,卻隻盯著他握筆的姿勢,皺眉說了一句:

“怎麼是個左撇子?”

這略帶不快的一句,成了付遠之噩夢的開端。

此後無數個深夜,母親都手持一把戒尺,守在他旁邊看他練字,強行逼著他糾正過來。

“沒有為什麼,你父親不喜歡,你就必須得改!”

才五歲的孩子知道什麼,隻以為自己是個“異類”,哭著用右手握筆,艱難地從頭學起。

不僅如此,在平素生活當中,他也得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左手,一切以右手為主導,和普通人一樣,不能顯露分毫差異。

這種對“天性”的殘酷抹殺,痛苦地像被人活剝了一層皮般,付遠之生生咬牙忍了過來,等到七歲時,他的右手已經能運用自如,一筆書法更是讓府裏的先生讚不絕口。

但這時候,問題又來了,他的那對雙胞胎哥哥,委實不是念書的料,又叫自家母親寵得無法無天,每被他比下去一次,就會想方設法地尋一次他的麻煩。

他喜歡的書卷會被潑上墨水,毀得幹幹淨淨;

他用慣的毛筆會被折成兩半,插在蟾蜍的屍體上;

就連他藏在桌子裏的心愛算盤,都會被毫不留情地翻出來,每一顆串珠上都沾滿尿臊味……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他埋下頭,咬緊唇,在耳邊那些誇張嘲笑中,把所有侮辱通通都咽了下去。

他開始記住母親的叮囑,學會凡事藏拙,不鋒芒過露,因為母親告訴他,還沒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

究竟什麼時候才叫時機成熟呢?他覺得自己每一日都活在地獄裏一般,痛苦不堪,而最絕望的是,這一年冬末的時候,他的外公去世了。

鄭家徹底垮了。

鄭奉鈺在父親病榻前,見了他最後一麵,這個一輩子要強的老人,抓緊女兒的手,泣不成聲:“奉鈺,過不下去了就和離吧,別帶著孩子一起受苦,雖然這麼多年了你從來不說,但爹知道,你苦啊,比誰都苦,是爹害慘了你,當年不該把你嫁入付家……”

那時外頭淒風苦雨,天地間黑沉沉的,付遠之就藏在門邊,聽到裏麵靜了許久,傳來自己母親倔強的聲音:“不,我不甘心,我自己選的路,我就是瘸著一隻腿,死也要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