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馳繼續說道：“從江寧之戰開始，我就跟她一起征戰。後來雖然她不再親征，但是我知道她會一直在宮中等我的消息。無論多晚，我的戰報都會連夜進宮，送到她的手中。戰場的勝敗，於我是生死，於她是榮辱，我們命運是休憩相關的。就算我戰敗了陣亡了，我也堅信隻要有她在，黑衛就有希望，大元就有未來。”
他緩了一口氣：“我信任她，這麼說吧，就算是她讓我孤身入死地，我也絕對義無反顧，就算是她當著我的麵下令殺了我，我都不會有一句怨言。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有她的理由，而且她一定會讓我死得有價值。
她也信任我，就將黑騎軍交給我指揮，我用兵她從來隻問結果不問過程，從不幹涉我的決策。就算是我跟敵方秘密接觸，她都會認為我有我的理由，絕不會懷疑我背叛她。”
小九被震得心裏一陣驚雷狂雨，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在霍馳的心中，居然如此重要。
她也根本沒有想得這麼深，她忽然覺得自己如此狹隘，如此渺小，然後這些狹隘渺小的自己，居然在他們之間引發了一些衝突。
算是衝突吧，雖然他們倆人表麵上都沒有什麼，但是羲皇也好，霍馳也好，彼此都明了。
“那，那天……”小九感覺自己嘴唇有點抖。
“我沒有辦法。”
“什麼？”小九沒有明白。
“如果，”霍馳轉過身，望著她，“在你的性命和對她說謊之間，在讓她殺了你，還是讓她生氣之間選擇，我沒有辦法，我不能看著你死。”
他的聲音隨著夜風傳過來，拂過小九的耳畔，如一聲悠長的歎息。
“你寧願對她說謊，讓她發火，也願意相信我，是嗎？”小九問道。
霍馳聽見這句話反而輕鬆下來，收起了那種嚴肅的神色，笑了：“小九，你不會告訴我，你真的是隱藏在我身邊的殺手吧？那我可真的要從祭天台上跳下去以死謝罪了！”
小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是殺手！”
然後倆個人都笑了，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小九心裏風暴未停歇，隨便聊了兩句就走了，她要找個地方，讓這場風暴停歇。
小九沒有回房，隨便找了個角落就坐了下來，她仍然是抱著膝蓋，將頭也埋上去，這樣的姿勢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他說，她是他的信念。
他說，他為了她生死不悔。
因為他的心中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叫做信念。
這種信念，如同黑暗中的燈，浩海裏的舟，讓一個人不迷茫，讓人可以穩穩地戰立在腳下這塊土地上。
這讓她忽然明白，她經曆的那些漫長得無邊無際的日子裏，她的虛無和孤寂，她的縹緲和茫然，都是因為她的心中，沒有這種叫做信念的東西。
她開始羨慕霍馳，他穩穩地站在屬於他的地方，活得如此踏實。她也開始嫉妒羲皇，可以在他的心中擁有如此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