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早失了知覺,竭盡全力也無法動彈分毫。他的手就在此時遞到了身前,涵柔一抬眼便對上那溫柔而關切的笑顏。微一遲疑,她把手交到了皇帝掌中,借牽拉的大力掙紮著站起。
指掌間的溫度仿佛可以溫暖心靈最深的角落,瞬息的肌膚相觸傳遞著抵禦艱辛的勇氣和力量。相交的視線有一瞬的迷離。
笑意清淺猶未及綻放,膝上一軟,腳下猛然一個踉蹌。猝不及防間眼前一黑,意識迅速地自身體裏抽離。
失去知覺前的最後一瞬,涵柔隻覺龍涎香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堅實的懷抱擁住了自己傾倒的軀體,耳畔的驚呼清晰無比——
“阿柔!阿柔!”
隻是阿柔。
醒來的時候,涵柔已然身陷在織金繡鳳的重重錦衾裏。猶自昏昏沉沉,透過模糊的意識依稀傳來的,仍是尖銳刻薄的話語,“不就跪了一會子,哪裏就這樣嬌貴了?做出這弱不禁風的樣子給誰瞧!”坐在床沿的皇帝停下了掖著被角的手,皺著眉頭回首正色道:“母後,皇後已然昏厥過去了,母後還說這樣的話!”
太後見他語帶薄責,一隻手猶握著涵柔的手不肯放鬆,不覺怒從心生,冷笑著開口:“皇上如今大了,不肯聽娘親多說幾句話了,一心就隻知袒護旁的女人!”皇帝眉心緊擰,正要反駁,忽覺掌中冰涼無力的手指微弱地掙動了一下,忙拋開一切急急俯過身去。太後拂袖走開,在一旁氣悶。
涵柔艱難地睜開眼,瞬息映入眸中的,是咫尺之間他滿麵的關切。她勉力掙出一個虛弱的笑來,微微搖頭,“我沒有事。”說著就要強撐著坐起。皇帝忙伸手按住,涵柔拿目光示意,一再瞥向太後的方向,麵有憂色。他心下了然,握一握涵柔的手,低語溫柔滿蘊著安定人心的力量,“沒事的,有我在。”
有我在……涵柔心上一暖,眼眶微微發紅,隻極輕極輕地點了點頭,相望的視線不肯放鬆分毫。
諸妃亦隨著入了寢殿來,遙遙立在七重紗簾之外,暗自張望內中情形。一時趙忠敬進來回說:“當值的張太醫已候命於殿外。”芳吟忙上前放下床幃,又領著宮女卷起重重鮫綃紗幔,打點妥當了,這才向趙忠敬頷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