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沐著月華如夢,呼吸徐緩,垂眸瞧著地下月影重重。失神的刹那驟覺身上一暖,男子溫柔而有力的臂膀已環在腰間。猝起不意,背脊不由僵直,周身亦是一陣不自覺的戰栗;她卻不掙動,貼著那堅實寬闊的胸膛,肢體漸漸在熾熱的懷抱中柔軟。
溫熱氣息隨著話語傾吐,激起頸中一陣酥麻;字句溫存,似有觸手可及的情深似海滿蘊其間——“我錯過了這樣久。”
十指纏綿下意識地覆上腰間交握的手,翡翠扳指硌在掌心有微涼的觸感。呼吸起伏漸有了相同的韻律,涵柔任那恍如夢寐的溫暖包裹了身心,語聲有些微的哽咽,“我還以為,皇上永不會踏足未央宮的。”
話音清冷叩問著深心最柔軟的部分,曾經決然固守的抵製仿佛在頃刻間分崩離析,隻餘下深沉的憐惜與傾慕,以及,遲來的歉疚。
“是我對不住你……我願以餘下的光陰來彌補,再不遺你孤身一人。”
鮫綃紗帷重重低垂,金線繡就的合歡圖樣流轉華光,燭火灩灩,映照一室暖洋如春。
一眾宮人皆退到了寢殿之外,內室中隻有執手並坐依偎無間的兩人。私語喁喁,言笑悄悄,空氣濃稠得蜜一般難以流淌。
他側首注視著燈下紅顏如花,直瞧得涵柔暈生粉腮,卻還是不肯移開眼去,“從前見你,總在人叢之中、殿堂之上,瞧著華服高髻的皇後在我身側,舉止言行是一絲不苟的端莊合儀。我想著皇後就好像泥塑木雕的偶人,刻成了菩薩樣,便要高踞廟堂受人叩拜……沒想到,那個白衣散發、獨在月下吹簫的羽仙竟會是——”他自嘲地一笑,麵有羞慚,“我竟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識得!”
涵柔擱在膝上的手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很快被另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覆蓋。男子低沉的語聲有著溫暖人心的歉意,“大婚,除夕,新春,元宵……說來,我才見得你幾回,每一次,又都存心不去正眼瞧你。為著和太後慪氣,我竟這般狠心待你……”
涵柔移目相視,噙了最溫柔繾綣的笑意,“我知道,皇上並不是衝著我。幸而皇上並沒有教我等得太久。”他輕輕搖頭,“一年,太久了。”
掌心捧起眼前溫潤如玉的臉龐,視線交彙,皇帝忽傾身在那光潔如瓷的額上印下一個細膩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