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郎此話一出口,眾人更覺得奇了,均想:“這妖女口出狂言也還罷了,怎地有人這般從容就死?”那女子笑道:“很好。”
說畢,她直往芒草場深處走去,許三郎緊隨其後。關雲龍等人不欲殺子仇人就這樣逃走,悶哼一聲,道:“追!”忽然,眼前一亮,又是一聲雷鳴,這次七人看得清楚,這電光雷鳴乃是那白衣女子扔出的一個銀色藥丸,不知道裏麵安了什麼機括,竟有這般威力!其實,現代這物事用的相當多,喚作“炸彈”,爆炸時有轟頂之勢。
待得煙霧散去,早不見了白衣女子和許三郎。
許三郎雖然聽到身後巨響,料到是這女子做了手腳,也不來詢問。那女子在前引路,忽而向左,忽而向後,七拐八折,許三郎轉得暈頭轉向,早忘了回去的路了,心道:“也好,我本來就是來受死的。”
再走得片刻,天色已明,芒草漸漸變短,再往前走,竟是一片空曠的草地,不遠處的山坡上分明建了一座木屋,許三郎道:“原來這荒蕪的芒草場中間別有洞天哪!果是個好去處!”那女子道:“我一個月之前來此,發現了這個地方。每日傍晚夕陽西斜,映得無邊無盡的芒草場像一片金黃色的海洋…我貪戀美景不願離去,便建了這個木屋,住在此處了。不想龍虎山的幾個強人總是擾人雅興…”許三郎笑道:“姑娘真乃性情中人!”那女子冷笑道:“那倒未必,東洋那邊的人都叫我做魔女,我可愛殺人呢!”許三郎一驚,道:“遮莫…你是倭寇?”那女子道:“中原人是這樣稱呼我們。我真名叫做北條和子。”
她說話的樣子拘謹得很,半點也不像突然施殺手斃了關丙虎的高手。許三郎奇道:“怎地你來了中原?”和子道:“我的國家叫日本,也有辛勤耕作的農民、穿梭鬧市的商人,更有管理人民的朝廷,並不是你們說的倭寇。隻是近來將軍幕府勢力頹廢,各地大地主紛紛要爭權奪利,日本國內戰亂不止,軍隊民眾法度不張,更有貴族野心吞噬中華,揮軍西來,侵犯明朝疆土…也就讓你們罵我們做了倭寇。”許三郎道:“原來倭寇也生得這般美麗…”和子更加拘謹了,臉頰羞得通紅,啐道:“中原人就是輕浮!”許三郎意識到失禮,心道:“許三郎啊許三郎,你此生難道真的見不得美麗的女孩子麼?你這樣嗜色怎對得起已故的文竹?況且…她還是一個東洋女子…”懊惱不已,忙道:“是我失禮了,還望姑娘莫怪!”此時和子跟剛才在芒草場傲氣淩人的模樣好像換了個人,緩緩道:“爹爹知道我幼時遇到名師,學了一身武功,派我打了很多大仗,殺了不少軍士。他們都叫我魔女。”許三郎見她說得輕描淡寫,戰場中的凶險,自可以想象得到,一個人無論武功多高,在千軍萬馬中也無論如何施展不開,心裏突然覺得眼前這位東洋女子甚是可憐,道:“在日本打仗,怎地到了中土?”和子幽幽歎口氣,道:“後來師父找到我,說我罪業太重,不可留再在日本,她說中土千年古刹甚多,要我來此修行。對了,你可知道有哪些寺廟麼?”許三郎暗笑日本人愚笨,道:“中土佛法精深,上千年的古寺當然是有的,洛陽白馬寺、嵩山少林寺,就連峨眉山的尼姑道行也是高的。”和子喜道:“那我要去白馬寺修行!”許三郎道:“為何?”和子道:“因為我以前乘坐的坐騎就是一匹白馬,它對我忠心耿耿,所以我要去白馬寺!”許三郎暗道:“六根如此不淨,如惑大師要感化你恐怕甚是不易呢!”隨即打個哈哈,道:“你到底是殺我不殺?”
和子道:“殺當然是要殺的,可是你手無縛雞之力,殺你不算好漢!你先在此住十日,隨後帶我去白馬寺。然後我便殺了你。”許三郎聽得苦笑不得,一腳踢開木屋的木門,走了進去,笑道:“日本人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