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不過半個早上,陰雲就很快籠蓋了天空。
明朗的視野一下回到之前的沉悶。
綠得發亮的森林也瞬間暗了好幾個度。
抬頭不見樹縫間的陽光,初媛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吞出,“唉,又要下雨了。”
昨夜她就不知道把傘扔哪兒去了。
“看樣子咱得加快速度咯!”
說罷,初媛半蹲著縱身,輕盈地落在對麵的大樹上,回頭對著身後悠哉悠哉的人道:“小鬼快跟上!”
顧之炔為了配合她初學乍練的短跳式輕功,不得不像隻久居叢林的猴子,跟著在樹上亂竄。
內心本就百般不情願,卻又聽初媛在前方問道:“怎麼樣?我悟性是不是挺高的?”
“嗬嗬。”顧之炔除了幹笑不知道作何表達。
——轟隆隆。
灰暗的濃雲邊緣益出點點雷光。
初媛聽見頭頂的悶響,故意踩空,降落在地。
“怎麼了?”顧之炔尾隨其後道。
“打雷了。”
她埋頭走在路上,想到自己當初犯傻險些被劈的愚蠢,不再說話。
“我們這樣走下去,天黑之前可進不了蠻城。”
初媛聞聲,腳步一頓,“輕功我已經入門了。”
“可我們賭得不是天黑之前進城嗎?”顧之炔的話接的很快。
來到她身邊掐了掐頭頂的圓髻,他放緩了聲線道:“怕打雷?”
初媛搖搖頭,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道:“民間不都相傳隻有作惡多端和言而無信的人才會遭雷劈嗎?”
“嗯?”揉捏圓髻的大手指尖一不小心勾起根發絲,顧之炔驚訝地替她整理道:“怎麼突然想到這些?”
低頭看著腳上穿的男款馬靴,初媛眼眶中打轉的淚花暈開了視線,“我答應過會保護好他們,我沒做到。”
小時候就立下的承諾,說好了會努力變強不讓爹娘擔憂,將來更能替初雄擔起虛神門的重擔,可是……
暴雨前的風起雲湧被一件沁著淡雅木香的衣袍統統隔絕,初媛睜大瞳仁,斷落的淚珠還回了清明的目光。
她楞楞地看著靴旁飄蕩著被野狼撕咬成條的衣擺,隻聽麵具下的聲音傳入耳畔:“下雨了。”
在顧之炔跟前,就算靴子裏疊了東西,初媛的身高也才堪堪到他肩膀處。
從頭到腳被這好聞的餘溫環繞,不知為何,她眼底水閥就此傾瀉。
衣袍遮了視線怕初媛看不清前方的路,顧之炔攬著她在這森林之中,隻能尋棵矮樹避雨。
誰想她會“哇——”的一聲,撲到懷裏就是一頓嚎啕大哭?
初見初媛,顧之炔就清楚這姑娘性子驕傲,不願讓人看到眼淚,這才會脫了外套。
至少能她憋得不那麼難受,哭出來也覺得不那麼難堪。
然而現在打濕胸膛的溫熱,並不是天降的大雨,這讓顧之炔有些不知所措。
——哢嚓!
打亮半邊天的閃電沒能壓下初媛顫抖的哭聲:“我食言了!”
“我沒能保護到他們!”
“他們都被殺了!”
“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斷斷續續的話也沒能聽出個所以然,顧之炔擰著眉,雙手懸空舉著,沒去碰她,任由對方把鼻涕眼淚都抹在自己胸口。
聽到初媛說完這些話,突然停下哼哼唧唧擤了把鼻子的動靜,他身子一僵,唇瓣抿得死死的,忍住將人甩開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