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啥事都瞞不過先生。”皇太極伸出右手的食指,隔空點了點範文程影子,“先生可知道,廣寧已經失守了?”
範文程雙手躬了躬,“草民聽得一些訊息,但語焉不詳,草民還沒弄明白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太極雙手緊握茶杯,避開範文程的目光,“先生,寧遠、錦州、廣寧都失守了,而且,鑲紅旗也被打殘了。”
“啊……”範文程發出一聲驚呼,他隻知道前線戰局不利,沒想到竟然糟糕到這種地步,這才多長時間呀?
皇太極假裝沒看到範文程的失態,“先生是漢人,以先生對大明的了解,有沒有什麼法子,讓大明的軍隊的戰鬥力驟然提高?”
範文程緩緩搖頭:“軍隊戰鬥力的提高,非一日之功,需要長期的的訓練,大汗也曾統過兵,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皇太極稍稍放下心來,“明軍有沒有可能製造出什麼厲害的火器?”
“火器?”範文程閉目思考了一會,“草民離開大明日久,對大明的近況也是不知,但草民知道,火器,需要士兵去使用,如果沒有優秀的士兵,再好的火器也是枉然。”
“是否有可能,大明新君初立,為了楊威,士兵奮勇爭先?”除了這個,皇太極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
範文程又是搖頭:“大明的府兵製,已經腐爛透頂,要想整頓,根本不是短時間所能完成的,而且,要需要大量的銀子,沒有銀子,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先生是說,大明軍隊的戰鬥力,根本不可能急劇提升?”皇太極和莽古爾泰一樣,也是相信騎兵的戰鬥力勝於一切,但漢人常常使用奇謀詭計,所以,他還有點不放心。
“應該不會。”
“如此,那鑲紅旗為何會全軍覆沒?”這才是皇太極的心病,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敗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全軍覆沒?”範文程的臉色霎時蒼白,但瞬間就恢複了鎮定。
“訊息還未正式送回,嶽托也是未歸,也不可全信,也許根本就是漢人放的煙幕彈,但我們總要做好各種準備。”皇太極希望,鑲紅旗失利,漢人依仗的是人數的優勢,再加上是偷襲。如果漢人依仗的是人數上的優勢,即使鑲紅旗真的全軍覆沒,也沒什麼可怕的。
“草民鬥膽。”
“先生請說,此處隻有你我二人,有話不妨直說。”皇太極眼角含笑,直視著範文程。
“是否嶽將軍兵敗,為了開脫責任,才編出謊言,放出各種風聲?”範文程四處掃視,忽地發現這是在清寧宮,他自嘲地笑笑,輕輕晃動著腦袋。
皇太極雙目內視,似乎在喃喃自語:“嶽托不是魯莽之人,我才讓他鎮守最前線。”
“……”
見範文程沒有說話,皇太極又說:“不太可能,鑲紅旗這麼多士兵,不可能一次戰鬥就損失殆盡,孫承宗就是再厲害,也不會讓嶽托連連中招。”
“大汗說得是,能吃掉整個鑲紅旗,明軍得有多少士兵呀?是草民一時失思了。不過,草民也是百思不解,真的吃掉鑲紅旗,明軍憑的是什麼?”
“先生,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將如何處置?”皇太極不再糾結鑲紅旗失敗的事,他更關心的是自己和大金國的未來。
範文程雙手捋著自己並不長的胡須,半天冒出一句:“議和。”
“議和?”皇太極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恨不得一把掐住範文程的脖子:“大金國與大明的戰爭,哪一次不是占盡便宜?怎麼可能向大明求和?”
“大汗息怒,草民的意思,議和隻是幌子,我們向大明派出使臣,以大明朝廷的慣例,必然會待之上賓,我們在使臣中安插一些探子,多備黃金銀兩,漢人重利,容易收買,趁機打探我們需要的訊息。”
“那議和的內容怎麼辦?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大汗不用擔心議和的事,草民說了,議和隻是幌子,不用指望談出什麼結果-------也不需要什麼結果,漢人有一招,叫‘久拖不決’,隻要我們的使臣與大明耗著,探子就會有機會,時間越久越好。”
“奧,我明白了,先生,這真是奇計,然而,談判怎麼結局?我們的使臣遲早是要回來的,難道放棄他們不要了?”
“即使最後被迫談出結果,也沒有關係,使臣可以說,他雖然同意,但協議的內容已經超出他的權力範圍,必須報大汗認可,協議才能生效。使臣一旦回國,就如魚沉大海鷹入長空,再無任何訊息-------大金國並沒有違背協議,因為協議根本沒有生效。”
“可是,大金國國內的貝勒們,恐怕有人反對。”皇太極有些擔憂,莽古爾泰已經在厲兵秣馬了。
“無妨,大汗可以秘密派出使臣,反正也不會有什麼生效的協議,將來國內知道的時候,我們早就得到我們想要的訊息了,大明生氣更沒關係,大金和大明,最終還是要通過戰爭來解決問題的。”
“先生真是我的謀士……不,是奇謀。”皇太極向範文程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