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托兩次求見遭拒,知道塞桑是不肯借兵的了。
他原來準備戴罪立功,先從科爾沁部借兵,收複廣寧之後,再回盛京向皇太極請罪,現在看來,這種願望是實現不了了。
他根本不相信塞桑真的病了,病的神誌不清,但塞桑以生病為借口,就是要告訴他,向科爾沁借兵,沒門。
嶽托在廳堂中轉了兩圈,將廳堂中所有的瓷器陶器一股腦摔爛了,這才揚起馬鞭,對跟在身邊的親兵說:“走,回去。”
從唐哈裏克回盛京,中間隔著遼東長城和崇山峻嶺,走廣寧是最近的道路,但廣寧嶽托顯然回不去了,他隻好向北繞道。
這樣一耽擱,嶽托回到沈陽的時候,比從廣寧直接逃回去的右梅勒額真忽魯晚了好幾天,在他回到沈陽之前,大金國的“八王議政”已經開過一次會議,專門為他鑲紅旗的事。
二貝勒阿敏在皇太極正式登基為汗後,就被皇太極趕到赫圖阿拉,四小貝勒中的嶽托又是未歸,因此,參加會議的隻有六個人:大貝勒代善、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以及三個小貝勒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
“大汗,這是父汗起兵以來,大金國遭受最大的失敗,這是大金國的恥辱,一定要嚴懲罪魁禍首嶽托。”
莽古爾泰當年失去擔任大汗的機會,與嶽托的暗中搗鬼是分不開的,他至今仍然深恨著嶽托,甚至超過恨皇太極,嶽托平時由皇太極罩著,又是一旗之主,莽古爾泰拿他沒什麼辦法,今天可是長生天賜給莽古爾泰最好的機會。
“這……”皇太極遲疑著,“也許事情並不像忽魯說的那樣糟糕。”
代善一直低著頭,嶽托是他的兒子,他本想幫著說兩句話,但如果忽魯說的是真的,那嶽托犯的是十惡不赦之罪,如果不懲罰,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與三大貝勒鮮明的態度相比,三小貝勒阿濟格、多爾袞、多鐸的態度就含糊得多,他們乃是同母兄弟,平時都是相互照應著,與嶽托並沒有什麼仇恨。
三兄弟中,阿濟格在戰場上有勇有謀,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但在做人和處事上,顯得比較憨厚,甚至有點木訥,多鐸又是年幼,多爾袞就成為他們三人的主心骨。
多爾袞私下認為,嶽托的鑲紅旗全軍覆沒,嶽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他一向對嶽托沒有惡感,加上代善也在場,所以不願落井下石。
阿濟格和多鐸兩人的目光都在多爾袞的臉上掃過,意思要他拿主意。
多爾袞輕輕拍了一下衣角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如果鑲紅旗真的像忽魯所說的那樣,嶽托自然要承擔責任,但現在隻有忽魯的一麵之詞,做不得準,大汗應該立即派人去廣寧,探聽事情原委以及明軍的下一步動向,才是正事。”
皇太極點點頭:“多爾袞說的是,我會立即派人趕赴廣寧。”
莽古爾泰急了:“探聽明軍的訊息固然重要,但鑲紅旗慘敗的責任,也不能就此抹去,廣寧失守,非同小可,忽魯敢開這麼大的玩笑?”
多爾袞忽地眼珠一轉:“那個忽魯,竟然敢放棄廣寧,趁夜出逃,當時城中還有一千多士兵,如果固守待援,廣寧未必就保不住,大汗……”
皇太極一拍身前的案桌:“這個忽魯,竟敢不戰而逃,嚴重敗壞大金國的軍紀,我欲斬首此人,以正軍法,諸位貝勒意下如何?”
莽古爾泰立即讚同:“此人棄城而走,理應斬首,但他是鑲紅旗的人,旗主嶽托也有監管不力之罪。”
阿濟格見眾人冷場,緩緩獻上一言:“彼時嶽托並不在廣寧城中,大金國的騎兵向來戰無不勝,因此遇到逆境,將領的心裏臨時起了變化,也怨不得嶽托,這一條罪加在嶽托頭上,似有不允。”
莽古爾泰得不到眾人的響應,但他還不死心:“即使廣寧之失,罪不在嶽托,但寧遠、錦州之失,嶽托再難推脫責任,再說鑲紅旗損失如此慘重,又是嶽托親手指揮的,這條罪難道還比不上廣寧之失?”
眾人都默不作聲,連代善都是緩緩點頭。
“三貝勒說到寧遠、錦州之失,加上鑲紅旗的損失,我倒想起一件事,”多爾袞左右掃視一遍,“以我對明國的了解,他們的軍隊,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戰鬥力,為什麼這些事情都發生了?嶽托已經戰至全軍覆沒,是否已經盡力了?”
代善終於開言了:“多爾袞說得是,如果說寧遠失守,還可以說是孫承宗偷襲得手,但嶽托有了準備,又接管鑲紅旗的全部兵力後,依然失去了錦州、廣寧,還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這難道是戰爭不力之罪嗎?是不是明軍的戰鬥力陡然提升了?我們為此要做好哪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