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宏業抬起目光時,他發現林炳天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黢黑的瞳仁發出震懾人心的寒光,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何成詹更是坐不住了,端茶的手都有點發顫。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位一向麵目慈祥、妖宗閣說一不二的林宗主發火,但林炳天卻突然收起了怒色,緩緩的籲了口氣後,在一瞬間,竟然又恢複了平靜。
這個從十一二歲就跟著父親總理妖宗閣內務的中年男人,似乎早已經看透了人情冷暖,禍福不測,正是這多年來,風雨交加的曆練,才練就了這種不凡的氣度和心胸。
林炳天在心裏非常鄙視甚至唾棄眼前這個端坐在自己客廳的天庭官員,在他到任——蒼涼州的幾十年裏,自己為了巴結這層天官的關係,不知道送多少金銀細軟,名貴丹藥,千裏良駒,甚至妙齡女子他也不甚吝嗇,為的就是在危急關頭,這位一州之首,能在危難時刻對自己施以援手,可沒想到,他的臉翻得竟然如此之快。
孫宏業暗自佩服林炳天的氣度,見他恢複了笑容,自己也跟著鬆了口氣。
林炳天一如既往的恭敬,對何成詹笑道,“何大人,我林某人縱然擁有妖宗閣這樣龐大的基業,但說到底,我們還隻是平頭百姓而已,您是官員,在蒼涼州是龍頭,是一州之首,天庭催發丹藥的事情還要請您多跟天庭說說我們的難處,老朽代表妖宗閣上下的老老小小在這拜謝你了!”
何成詹知道林炳天已經給足了自己的麵子,但他卻再也坐不下去了,見對方也有送客的意思,便站起了還禮道,“一定,一定,林宗主的話本官一定傳達天庭!”
林炳天端茶送客,對管家長林命令道,“送何大人回府,再從庫房裏支取十箱子黃金和一箱子烏金丹送給何大人,何大人打理上下關係,需要這些俗物!”
沒衝自己發火,還是送了黃金和丹藥給自己,何成詹這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再三推辭之後,終於收下了。
何成詹走後,林秋離再也忍不住了,直說道,“爹,您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呀!您知道的,何成詹就是個厚顏無恥的卑鄙小人,就算我們把心掏出來給他,他也未必肯幫我們!”
林炳天閃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孫宏業,含笑道,“秋離,你最近是怎麼了,你一向辦事沉穩老練,今天說話為何如此急躁?何大人畢竟是天庭的二品大員,你怎麼能用質問的語氣跟他說話?”
“不過是個狗官而已,而且是魚肉百姓,奸詐狡黠的狗官,爹,我覺得我們不能再這麼低眉順眼下去了,不如讓我帶著妖宗閣的子弟行軍北境,這些丹藥不就可以免了嗎?”
天庭打仗,商家、百姓和凡間無異,不出人就出力、出財,妖宗閣如果不想捐出大量烏金丹,自己組建一支軍隊去前線支援、應戰也是可以的。
這似乎是個緩解燃眉之急的好辦法,但林炳天一回想起自己的兄弟們,兒子們相繼殞命於沙場的記憶,一陣撕心裂肺悲痛便湧上心頭。就在五日之前,前方來報,異魔族的邪殺大陣,再次升級,變得更加堅不可摧。
將軍百戰死,壯士無人歸,在這般境遇下,他怎麼會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再送進戰場。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沉思了片刻,臉色又變得緩和慈目,閃了一眼林秋離道,“不過五萬顆烏金丹而已,如果連這個數都拿不出,我們還叫妖宗閣嗎?”
他說的輕巧,也很自然,不明情況的孫宏業差點也被他萬般自信的神情給騙了過去。但林秋離身為妖宗閣的少宗主,又是一位事無巨細,心思細膩,萬事了了清楚的主,她立刻戳破了父親的謊言,“爹,你騙的了別人,還能瞞得過我嗎?妖宗閣現在什麼情況我最清楚了,天庭和異魔族的仗已經打了將近三年了,這三年來,哪一天不是丹山丹塔的往天庭送,現在我們哪還有丹藥呀;您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看現在想湊齊一萬顆烏金丹都困難,五萬顆?”說道這裏,林秋離憂愁的搖搖頭,才說道,“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林炳天怎麼會不知道妖宗閣的難處,但林秋離如此不留情麵的拆穿自己的自圓其說,讓他惱怒,但他也知道女兒是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最體諒自己的人了,不免又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