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人在馬車中,聽見車外那熟悉的聲音,臉上慢慢地,泛上萬般無奈的苦笑。
好巧,是好巧。
無論到哪,似乎都無法擺脫這人,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她還有沒有足夠的運氣。
她仰首注視著位於車廂暗色角落而看不清麵容神色的納蘭扶蘇,嘴唇翕動,無聲吐出幾字。
我不想連累你……
納蘭扶蘇讀懂了那唇語,微微一怔。
他先前也有過猜度,一個伶仃女子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十指被踩骨折不說,手腕胸口都有被雄厚真氣打傷的痕跡。碰巧不久便聽到了靖江王在揚州搗毀紅鸞教重要據點,獵殺紅鸞教眾人的消息,想法浮出又被自己搖頭否定,他為她診脈,她不過是一個武功極其平庸的女子,哪裏夠得上紅鸞教。
然而此刻她一句唇語,似乎印證了曾經的那個想法。納蘭扶蘇沉默半晌,一言不發掀簾而出,喬楚看著她出了馬車,深吸一氣閉上眼,等待著,接下來的一切。
“的確好巧,上次和靖江王見麵寒暄,已有三載。三年不見,王爺風采,愈加星朗。”
馬車外,相立的兩人,麵對對方,都沒有意外之色。
“公子倒還是當年模樣。”蕭洵漫不經心對答,眼光時不時落在納蘭扶蘇身後的馬車上,“方才公子掀簾而出,馬車裏似乎有個躺著的人影一晃而過,公子芝蘭玉樹,溫文爾雅,令天下無數女兒競投心,馬車裏的,可是金屋藏嬌?本王替納蘭公子,先考校一番。”
說完便雷霆出手,手掌撲向車簾,納蘭扶蘇身子一動,擋在了馬車前。
沒有出手,沒有抵抗,用自己的身子為盾,攔下了蕭洵。
手掌堪堪停在他喉頭前三寸,納蘭扶蘇仍舊平靜地道:“隻是在下的一名小藥童而已,前幾日大雨時路過揚州城外,下去推車染了風寒,麵色灰敗恐衝撞了靖江王,他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萬望靖江王包含。”
“恩?啞巴?”
一聲尾音拖得長長的,蕭洵手腕詭異一扭,手掌擦著納蘭扶蘇麵頰而過。這次納蘭扶蘇沒有動。
車簾飛舞揚起,露出馬車裏一個蒼白麵色的小藥童,病怏怏躺在馬車裏。
蕭洵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那張灰敗的陌生人臉,幾日搜尋雖然沒有找到那女子屍體,但卻查出了納蘭扶蘇的馬車曾在當晚恰巧經過懸崖下。
納蘭扶蘇是太子盛邀入京,太子那裏有他的眼線,查出納蘭扶蘇的蹤跡不難。但讓他覺得驚訝的是,怎麼就那麼巧,恰巧那晚是他經過,恰巧那女子屍體,那晚憑空消失。
最大的可能,便是納蘭扶蘇救了她!
目光淩厲,一寸寸掠過那小藥童難受的麵容,從額頭,到鼻子,至下巴,最後停在胸前與被子相接那處。
被子下,喬楚的手心,開始微微出汗。
隻要他掀開被子,看到她用紗布緊緊包裹的雙手,一切便會不言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