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青春是張狂的詩(2 / 3)

那一個場景看得我麵如死灰,但是我並沒有因為這樣就屈服給了她的絕望,我隻是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去考試了”,就急匆匆地逃離了那個斷壁殘垣的戰場。

你會覺得我太殘忍吧?在自己的夢想和父母的期許不一致的時候,你會如何選擇呢?

“按父母想的做吧!他們比我們見得更多,總是為我們好的!”大部分的家長和兒女一定會有這個共識。“我想按自己的想法走,可是我不想讓父母傷心啊!”一些有想法卻體貼的兒女如是說。再剩下的,就是我這樣沒心沒肺、氣死父母也不自責的壞孩子了。

假使我當時按照父母的意願去做,報考了音樂學院,現在的我會怎樣?進樂團?在夜總會拉琴?現在的我,雖然不以小提琴見長,但是它賦予我的氣質貫穿於我的舉手投足。背五線譜所鍛煉的記憶力使我背單詞變得過目不忘。偶爾的場合,我在教學、跳舞、唱歌之外,還可以獨奏一曲簡單卻動聽的樂章,那時候我得到的矚目和欣賞,恐怕是一個專業樂隊裏的小提琴手都無法享受的吧?

那天以後,我爸媽跟我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也再也沒有摸過那把小提琴——而我偷偷地看到他們數次把琴擦得幹幹淨淨,望著它、望著我的譜架發呆。

七年後,我第一次作為新生代教師的榜樣,登上湖南省最暢銷的報紙的“教師節專刊”頭版,我鄰居偷偷告訴我,我媽媽把方圓幾裏內所有報刊亭的那份報紙全買斷了。她拿著厚厚的一遝報紙,在小區裏逢人就吆喝:“我兒子上頭版了,來嘛來嘛!送給你看!要不要再拿一份?”那個時候,她應該不會再記得七年前的那一個早晨,她曾經在我的門口絕望地哭泣了吧。我每次回家,吃飯的時候總是問我爸有沒有看我的電視節目,我爸從來都說:“我才不要看,你哪天拉琴上節目再叫我看吧。”一起出門的時候,但凡有鄰居跟我爸打招呼,我爸就會立刻拉著我,對他說:“這是我家公子!對,就是經常上‘快樂大本營’的那個!”我雖然一臉黑線地變成了一個公子,但是還是很配合地擺出一個微笑,來彌補他這麼多年來的心結。我想那一刻,他可能也慶幸我當時堅持了自己的選擇吧。

父母的想法一定都是為我們好麼?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一定不會為我們壞。但是,他們的每一個安排,都是站在我們的角度為我們好麼?就沒有可能是出於為延續自己當初未完成的夢想?就沒有可能是出於不太懂教育而跟風其他家長,甚至是和好友同事攀比?答案不必我來給出。

當家長的想法和我們不一致時,我的建議是,我們要聽從自己的內心——前提是你明白和堅定自己要做什麼。因為倘若我們屈從他們的想法,暫時是可以讓他們安心開心。而十年以後,你發現自己沒有過上期待的生活,開始埋怨他們阻止你實現夢想,再跟他們經常爭吵的時候,那種不開心和不安心也許會持續很久。如果你選擇遵從自己的選擇,也許暫時挑戰了他們的權威和尊嚴,使得一時矛盾叢生,甚至你會不知所措,但當你真正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時、你可以給自己和他們帶來榮光時,那些曾經的爭吵、不理解,甚至傷心失望都會變得無比值得,隻要是愛你的人都一定會慶幸你當初的執著和執拗。

所以,這無比寶貴、隻有一次的生命,讓我們好好傾聽和跟隨自己心靈的選擇吧。你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就算大雨滂沱、滿路泥濘,就算全世界嘲笑,就算沒有人應和,也請你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每個堅持的人,總會看到春暖花開的那一段新旅途。

兩女一男的戰爭c

在我的成績像登月飛船一般一飛衝天的同時,我的“權力欲望”也開始暗湧起來。初中時“英語課代表”的官銜已經無法填滿我的欲壑,我開始向學生會發展。當然,小提琴和跳舞的背景讓我容易被定性到文娛部那一塊,眾所周知那可是女人的地盤。同為“理弘誌”門下的另外兩個跳舞的女生就成了我的競爭對手,她們分別叫曲曉璐和陳薇。前者簡直就是付小鑫的女版,名字的味道都十分雷同。她從小在鋼鐵廠眾小學裏就是個神話,隻有在整個廠的演出裏才能看到“女神”的舞蹈。陳薇則是曲曉璐所有舞蹈的夥伴,舞技雖然了得,可是碰到了“既生瑜何生亮”的尷尬,在“女神”麵前,隻能屈居老二。

不過老二之所以可以和“女神”平起平坐,是因為其父王來頭不小,係當地電視台台長。為了電視鏡頭裏不至於隻有腿,“女神”都得忌憚老二三分。我,隻是一個誤打誤撞進到那個是非地的非主流男童。

但凡上台麵出風頭的事,就一定有詭譎的鬥爭,我作為一個異性,身份自是尷尬又特殊。

比如曲曉璐會拉著我,對我評點陳薇的舞技:“你看陳薇手長腳長,跳舞跟竹竿亂舞一樣。每次看她跳舞都擔心她會突然折斷,完全沒心思欣賞。你看,她老爸都為了她四肢能同時出現在熒屏上,率先把電視製式改成寬屏的了!”

我想當時是沒有《康熙來了》這個節目,不然主持人哪能輪得到小S啊!在她麵前,小S說話和藹得簡直像遇到了白骨精的唐僧。陳薇也絕非善類,跟我聊完題目的解法後,會突然說:“你覺得曲曉璐跳舞怎麼樣?”“還不錯啊!”我懵懂道。“你不知道呢,我們舞蹈隊的隊友都討厭她!她不就是那裏大,跳起來晃得熱鬧唄!”

“……”我被她的描述能力折服。

我就成為了兩女爭奪的戰場,仿佛我的偏斜會決定這個微妙平衡的走向。我也樂得以“婦女之友”自居,覺得安全無比,還可以看好戲。

直到有一天,舞蹈隊解散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怪異的情形。通常,她們倆必有一個會跟我一起走。而那一天,她們倆都沒有主動找我的意思,各自神色匆匆地準備離開。

“陳薇,一起走不?”我下意識比較想聽到她那些火樹銀花的比喻。

“哦,今天我姐姐生日,先走了,拜!”她撐起“竹竿”,脆生脆生地跑走了。

我走到校門口,發現曲曉璐在街邊張望。“嗨,女神,怎麼了還不走?”我跟她貧。

“哦,我在等我爸來接我呢!今天我姐姐生日!”

你瞧這兩個仇人,連姐姐生日都一天,該不會吃飯時發現是同一個姐姐,也間接有了血親吧。於是我百無聊賴地一個人回到家,準備吃飯看書了。

“快來看快來看!”媽媽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歡快地喊我。“怎麼了,我在看書呢!”我邊抱怨邊從房間裏走出來,我知道她一般不會打擾我學習。

“直播高中生‘三獨’選拔賽呢!得獎的可以保送大學!你怎麼不去參加樂器組啊!”她邊說還邊把她對小提琴的念念不忘提了出來。

“哎喲,我不知道時間啊!就算參加也會參加舞蹈組!”

她沒好氣地瞟了我一眼,又指著電視:“咦,那不是你們班那同學麼!她爸是台長的那個!”我定睛一看,台上果然是陳薇利索地展開“竹竿”,讓人心慌地飛舞著。

“她姐姐不是生日麼!吃完飯就比賽,真敬業!”我懶散地說,邊擔憂地看著那“竹竿”亂飛的舞台。沒一會兒,“竹竿”完好地表演完畢,我也準備回屋繼續看書。

“有請七號選手曲曉璐為大家帶來她的參賽舞蹈,《木蘭出征》。”

電視裏傳來了女報幕員死氣沉沉的聲音。

“什麼?!”我倒退了幾步,畫麵上我們的女神已經登上舞台,屏幕立刻由“竹竿”的剛硬變成了亂晃的熱鬧。我疑竇叢生:這二女是有多麼巧合,不僅姐姐同天生日,完了後都來參加比賽,號碼還連在一起,無奈性別的界限,否則應該果斷地在一起!我不禁啞然,也沒多想便回屋繼續看書去了。

第二天,上課依舊,我也沒有再去想她們倆配對的荒誕之事。倒是放學後在練功房壓腿的時候,陳薇主動跟我搭話:“你昨晚幹什麼了?”她邊把“竹竿”搭到鐵杆上,邊麵不改色地把自己折斷了。

“沒幹什麼,就學……打電子遊戲了啊!”我差點暴露了自己是個愛學習孩子的事實,好在弭患及時,蒙混了過去。“你呢?”我趕緊接道。

“就姐姐生日請吃自助餐啊,吃到好晚好晚,今天得好好練練,我覺得胖了兩斤呢!”

我看到這樣一句謊言就這樣自然地從她嘴裏流淌而出,心想這“竹竿”真是不具有人的血肉,突然覺得她無比可怕。

我借著練習平轉的機會,轉到了曲曉璐的身邊,佯裝漫不經心地問她:“昨晚你姐姐的生日宴會玩得開心吧?”

她邊踢腿,邊自然地說:“哦,不錯啊,吃完飯我們還去唱歌了!結果今天作業都沒交!”

我立刻有種被欺騙的感覺。為了弄清事實,我飛快地轉回陳薇的身邊,小聲又凶狠地對她說:“你們為什麼要騙我!我都看到你們去比賽了!”她突然由植物變回人,臉上掠過一片緋紅。“曲曉璐跟我說去比賽不要告訴你,她說評委老師偏愛男生,你也去參加的話我們的贏麵就少一些!”

我立刻石化:原來我才是這場戰役中最可笑最可憐的那一個。我以為我是友好的中立國家,得到大家的愛戴;沒想到我就是個戰爭的垃圾站,僅供堆放殘骸用。我忍不住怒火,衝過去抓住曲曉璐,瞬間傾瀉了我的憤怒,對她大聲吼道:“你憑什麼和陳薇一起來騙我!憑什麼不告訴我有比賽!我還當你是朋友,沒想到你這麼無恥!”

她大概被我嚇壞了,手也被我抓疼,本能地大喊:“你瘋了麼!你放開我!”這時我感覺到一個人抓著我的肩膀,用力一扯,我不由地放開曲曉璐,回頭一看,原來是她那足球校隊的男友來接她放學。看到女友被一個男生當眾抓住訓斥,他漲紅了臉,緊接著用他粗壯如象的腿對我一踹,我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大腿像被鋼筋抽到了一般,劇痛撕裂全身。我完全控製不住平衡,一下跪倒在了他麵前。曲曉璐看到了這突如其來的英雄救美,不知是覺得太浪漫而太想投入他的懷抱,還是也想享受有人跪安的感覺,嬌嗔地飛撲倚靠到了他身旁。

“你向她道歉!”他咆哮著。我已經從疼痛中反應了過來,屈辱地抬起頭來看著曲曉璐。她一臉膚淺的驚嚇,眼神嘲諷地望著我。“快說啊!”他男朋友又準備揚起腳來。我繼續瞪著她。經過這瞬間的混亂,所有人都驚呆了。不過這巨大的騷動把本來在辦公室裏休息的舞蹈隊老師驚擾來了。她立刻扯開了曲曉璐和她男友:“你們這樣像什麼樣子!還打人,不怕處分了麼!”再對旁邊圍觀的隊友指了兩下,說道,“趕快送他去醫務室看看!”

我就這樣被攙扶著走了。我不覺得疼痛,也不覺得丟臉,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悲哀,眼淚不禁狂流不止。

“別哭了,也不全是曲曉璐的錯。”一旁的隊友開始安慰。

“比賽還是陳薇告訴我們的,她本來還不讓我們告訴曲曉璐的呢。”我立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單純和愚蠢。

故事的結局是,曲曉璐的男友因為公然打人被記了大過,而她卻因為在比賽中得到了第一名,被校領導直接提到了分團委書記。書記自然是無法和被處分的壞學生相配,兩人昨天還英雄救美,今天就已形同陌路。陳薇自知無法麵對我,在學生會競選的時候轉投競爭宣傳部部長,而我,就這樣順利地當上了文藝部長。此後的我,觸類旁通,先是拿下了廣播站長,再憑借一手好文,被任命為報社總編和文學社長,風頭一時無二。

我們要感謝那些愛我們的人,他們讓我們成長;我們也要感謝那些恨我們的人,他們讓我們更快地成長。每個人高中時都應該去經曆這些大膽的進取和可愛的鬥爭。那些鬥爭中,我們會被磨礪得愈發強大;那些鬥爭中,我們會留下充實的回憶。

初戀d

興許老天都覺得我轉換得太快,使他有點不習慣;興許他偏愛看到我灰頭土臉、窘迫寂寥的戲碼。在我覺得自己都要唱著《東方紅》走進新時代、單車變摩托的時候,他又給我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難題。

正如我在前麵提到的那樣,在高一下學期,由於學生會活動過多、我又趕上叛逆期,經常和家裏吵架,導致喉嚨出了嚴重的問題。最開始是覺得裏麵有奇怪的異物感,看了電視廣告以後,我才大悟:哦,要用慢咽舒寧啊。結果天天把慢咽舒寧當飯吃,全身都舒寧得跟塞上草原一般,唯獨喉嚨卻愈發大火彌漫,其猛烈程度足以吞噬小英雄賴寧。

最後在醫生“慢性聲帶炎——最難好的喉病”的宣判下,我開始了漫長的三年多的禁聲時光,這對於剛剛閃光發亮、上天入地的我來講,這哪是“禁聲”,分明比“淨身”還痛苦。

可正是我這樣身殘誌卻堅、喉啞心不啞的精神,成就了後來我們學校的傳奇——你見過不能說話的廣播站長麼?你見過開會的時候異常安靜,隻有一個人在黑板上奮筆疾書麼?你見過學生會幹部在檢查紀律時發現違紀現象,對著犯錯學生隻會指手畫腳而發不出聲音麼?

那就是我了。

那以後兩年多的高中時光,我跟別人交流、向老師報告的場景都異常奇怪:我為了表達心中的想法,經常憋得麵紅耳赤又無法言表,隻好激動地手腳亂舞,表情誇張。另一方則“嗯啊”以後開始大段獨白。

如果沒看到那副畫麵的人,一定以為是一個人在講電話;而看到畫麵的人,會覺得這個聾啞人還如此活潑好動,真是令人佩服。打車的時候,一上的士,司機就會問我去哪,我會立刻指著喉嚨,然後搖搖頭,再指著路,示意這邊走。有好幾次,的士司機停到了學校後,都會自言自語地說:“殘疾人讀省重點中學,不容易啊!”

我每每想到那幾年的時光,都會覺得記憶模糊,連我自己都很難想象,現在伶牙俐齒的我,是如何度過了三年無聲的生活。不能講話的我,開始悉心觀察周圍的一切,揣摩眾人表情背後的意思,以及沒辦法聊天隻好更加悶頭學習,所以成就了現在對於任何事物都觀察入微、反應敏捷。這讓我想到了小時候,在我最愛看的動畫片《聖鬥士》裏麵,最厲害的黃金聖鬥士叫做沙加,他號稱最接近神的人,他平常都雙眼緊閉。傳說他閉眼是有意識地削弱自己的視覺,從而讓其他的感官增強。古語有雲:“智者寡言。”少說話的時候就可以多思考,從而讓自己的思維更加充滿智慧。所以,我在不知不覺中也靠近了“智者”。

也許大家並沒有這樣的不幸,可是平常不要隻會不停地說話,要多想多觀察,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時候多沉澱、思考,一定可以讓人變得愈發聰明敏捷。

最可怕的是,我在不能說話的時候,戀愛了。

L就這樣闖進了我的生活。跟大多數學生所堅持的看法以及大多數家長和老師內心深處的想法一樣,早戀是無法避免的。我從不認為早戀的人是為了早戀而戀,因為感情這種事,在很多時候就是一場意外。所以“早戀的學生就不愛學習、早戀的孩子是壞孩子”這種陳腐的說法早就應該被禁掉。比如,我的一個弟弟高中因為數學奧賽被保送到了清華大學,而他在中學期間卻談了三次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