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外,璟天盯著太子,他給了他機會,想要以談和來換取和平解決這場戰爭的籌碼,他在等待他的答複。而兩天過去了,太子依舊不肯鬆口,連璟天座下的這匹馬都沒了耐性,用蹄子刨著地麵,瞬時塵土飛揚,迷了身後一眾士兵的眼睛。
城牆之上,太子負手立於正中,烈烈的風吹得他衣袍翩飛,欣長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長。若是隻靜靜的看著他,也是個豐姿俊朗的翩翩公子。隻是他俊秀剛毅的外表下麵是一顆狼子野心,他意圖謀朝篡位,弑父殺君。他望著城牆下那漫漫無盡頭的浩瀚軍隊,心中再一次感到懼怕。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取勝,隻是這一次,他真的再無回頭之日。即便他再無能,再害怕,太子的尊嚴在那裏擺著,他決不能屈服。旌旗飄動,發出震耳的獵獵風聲,旗幟上那耀眼的金色“寧”字,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領頭的三員大將中間的那一個,是他同父異母的皇弟。他曾經看不起他,嫉妒過他的才華,甚至想過戕害於他。他們生於皇家,注定就是皇權鬥爭的對手,如今終於到了最為緊要的時刻。
今次一戰,關乎他們的生死存亡,關乎著將來的命運。隻是如今他才意識到,他們是流著相同血液的親兄弟。若是在尋常人家,他們該是兄友弟恭,彼此幫襯,而他們卻為了皇位互相殘殺。
這一次,他有些退縮了,他的良知似乎在站在城牆上的這一瞬間,突然被喚醒。他知道他在等他的回複,可是如今,再沒有退路,甘願受降隻會讓他蒙受巨大的恥辱,從此後身不由己。
第三天日上三竿,璟天終於失去了耐心,也不能這樣說,他一向是最有耐心的。隻是皇上給他的時限已經到了,他決定叫陣攻城。一撥一撥將軍一對一的開始了較量,輸贏不定,終究也未分出個誰勝誰負,兩邊的將軍們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後方的皇上卻等不及了,他當初奪取皇位的時候,對他的哥哥沒有耐心。如今麵對自己的兒子,同樣沒有多出半分耐心,可見他是個多麼急躁的人。
一道聖旨從後方傳給了璟天:即日攻城,不得拖延!對於他的這個大兒子,曾經親封的太子,他真的是一點情麵也不再留。而另一邊,璟鈺也失去了單打獨鬥的耐性,親自掛帥,帶上他最引以為傲的飛虎軍,殺了出去。
城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雙方的軍隊幾乎像是豺狼遇虎豹般,瞬時投入進了廝殺的戰場,頓時喊殺聲一片,所謂的血流成河,不過就是如今這般。
我曾經說過,在璟鈺說要將天遙作為此次謀反的第一個犧牲品的時候,我便決定不在袖手旁觀,我要加入這場戰爭。兩軍廝殺的那一日,我穿上銀色的盔甲,身側伴著冷師兄和映芳,跨入了天遙的右翼軍中,那時右翼軍和禁衛軍早已集合完畢。
我登上看台,臉上是壯士一去不複還的壯烈。我從未領兵打過仗,隻是兵書讀了不少,如今不知管不管用。看著台下這一排排的士兵們,個個義憤填膺,誓要為國效忠的架勢。他們如此信任與我,願意聽我調遣,我實在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麼。
“將士們!如今太子謀逆,私自稱帝,陷害忠良,並意圖弑父殺君,以得大瓊之江山。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實令人憤慨,你們的將軍遭他所害,致使逃亡。索性皇上英明,早識得太子詭計,如今將軍他就在城外等著你們,你們願不願意與我並肩作戰,幫助將軍,保家衛國?”
“願意!”眾將士齊聲回答。
我聽著這樣振聾發聵的回應如一股電流一般衝擊全身,頓覺眼眶濕潤。誠然,這樣莊重的場合,我不應該流淚。於是我努力的壓抑住心中的激動,繼續道:“蘭音感激你們今日的信任,此一番爭鬥必會傷亡慘重,我已做好了為國犧牲的準備,同樣希望你們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這千古的一戰,大瓊的曆史必將永記你們的名字,你們是大瓊最勇猛的將士,為了大瓊,殺!”我舉起了手中的利劍,將最後一個字喊得鏗鏘有力。
下麵的士兵皆舉起手中的兵刃,整齊劃一的喊著,“殺!殺!殺!”
喊聲響徹校場,直衝雲霄。在這一片喊殺聲中,師兄的冰塊臉突然露出幾分笑容,我疑惑的看過去,他輕聲說:“不是他們信任於你,隻是你手中有他們將軍的令牌,他們別無選擇罷了。”
映芳聽完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瞪了他一眼,便隨著將士們一起喊。
後來師兄告訴我,我跨馬出征的那一刻,是他認識我以來最為閃亮的一刻。我身後是烈烈旌旗飛揚,繡著金邊的大大的‘林’字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惹眼。是了,我是在為了大瓊而戰,為了養了我一十七年的皇上皇後而戰,為了城外拚死征戰的天遙而戰,更為了成千上萬的百姓而戰。有了這樣的信念,生與死皆是浮雲,我揮劍殺敵的英姿絕不輸於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