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獄勾難得生硬的笑,在完成任務的同時保全自己的隊員,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並不容易。他一直要求自己要對其他人冷酷一點,要對其他人差一點,讓其他人討厭自己。他這樣對自己的接班人,也這樣對自己的手下。死亡注定要一直發生,就不要讓死人和活人之間產生感情,哪怕是好感。隻有這樣,離別時才不至於過分痛苦。
“掌舵,返航。”九獄勾威嚴的下命令,他自己則提刀躍上了船舷,漠然的麵對全體船員,身體後傾,倒入黑色的海水中,就像一隻貓,悄悄的潛入無盡的黑暗中。“我帶你們回家。”這句話沒有誰敢輕易承諾,但他似乎要做到了。
水中的觸手僅僅是跟著海水擺動它們沒有生命,有生命的妖體,不可能存活於天空中暗雲裏隱藏的陰陽律令之下。
九獄勾潛入深海,並捏碎了手中的血晶,碎片刺破他的皮膚,有血液流出,與那細微的血絲融合。那縷血絲因融合變得粗壯,像一條蛇,霸道地鑽進他的血管,然後分散為無數縷血絲,快速布滿他全身的血液。幾乎在一刹那,他的神經被被一股霸道地力量全部摧毀,他的血肉,他的骨頭,也全部崩碎,一股強大的生機從血絲中流出,維持著他的生命。身體的崩潰之後是重建,他的肌肉,血管,骨頭,神經,在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被重建。新生的骨頭變為黑色,並部分延展至體外,化作堅硬的外骨骼,皮膚變成天青色,光滑而冰涼,神經如鋼絲一般堅韌,他的感知被無限放大,深海中那枯死的樹樁無比清晰的映入他的腦海中,他的痛苦也被放大身體因痛苦而痙攣。
他的後背依然血肉模糊,黑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構建出一雙骨翅,骨翅上再生出血肉與皮膚。他變成了妖,這副妖體曾被萱蔭司命名為“飛廉初相”。飛廉是妖類三皇之一,執掌風的力量,這具身體,是天征級。
無比濃鬱的妖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散發出來,他看向天空,七代馬船之子曾留下他的陰陽律令鎮壓在上方,來毀滅妖之軀體。烏雲逐漸被黑白兩色取代,兩條陰陽魚在空中盤旋。空氣在空中旋轉,海水被卷入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九獄勾也暴露在空氣中。整個海域的空氣都開始紊亂起來,這些空氣被控製了,能控製它們的隻有九獄勾。這些空氣運動成風,每一縷風都在以各自特定的軌跡流動,形成一片特殊的風域,在這片風域中,九獄勾的速度無敵。
一截紫紅色的巨大樹樁紮根於貧瘠到沒有一絲養分的海底岩石中,無窮無盡的根須從山嶽般的樹根周圍衍生,密集地填滿了樹根周圍的所有空間,使得他人根本看不出這根原來的模樣。一把夜黑色的古劍半沒入主根,劍身上一隻漆黑的眼緊閉著,沉睡於深淵萬古從未蘇醒。這是七代馬船之子最後極盡一站前從冶兵司的器塚裏借出的兵器——天三魔眼。傳說開天辟地之時,這柄劍上的魔眼睜開,一劍劈開了光與影,從此世上方有黑天白晝之分。隻是,後世再也未有過魔眼睜開記錄哪怕是傳說。天上的陰陽誡律不可能真正傷得了妖皇體,其存在隻是為了阻止妖類在這片敏感海域降臨妖體,這柄魔眼才是鎮壓這半截皇體的關鍵。如今,複雜交錯的根須中正孕育著一個血繭近乎於頑固的呼吸聲從繭裏傳出,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
邪見就立在根須之上,站在那血繭的正上方,雙眼充滿妖血,在海水中發著幽冷的光。為了躲過陰陽誡律的打擊,他隻能以人類的形態立在這裏,力量受到了極大的削弱,他也清楚,被派來的馬船人必定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他依然充滿信心,他的血中流淌著一種驕傲,這驕傲沒有理由,強者永遠不需要向任何人給出任何理由。直到他頭頂的海水被暴風卷起,肆虐的氣流如刀一般清晰地流過他的身體,天空中一道青色的影子迅速放大,像極了那烙印在他的血脈裏的妖尊本相——古皇飛廉。青影之後是陰陽氣,爆發出攝人心魂的毀滅之力緊追不舍,隻是那青影速度太快,陰陽誡律的攻擊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