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如《五女興唐傳》源於《五女興唐傳寶卷》。
(四)取材於戲曲
1.《李三娘碾磨》取材於南戲《劉知遠白兔記》
賢孝《李三娘碾磨》中李三娘的曆史原型是後漢高祖劉知遠的皇後李氏,《新五代史漢家人傳第六》記載如下:高祖皇後李氏,晉陽人也,其父為農。高祖少為軍卒,牧馬晉陽,夜入其家劫取之。高祖已貴,封魏國夫人,生隱帝。開運四年,高祖起兵太原,賞軍士,帑藏不足充,欲斂於民。後諫曰:“方今起事,號為義兵,民未知惠而先奪其財,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今後宮所有,請悉出之,雖其不足,士亦不以為怨也。”高祖為改容謝之。高祖即位,立為皇後。高祖崩,隱帝冊尊為皇太後。
劉知遠是五代的開國皇帝,他以一個普通馬奴登上帝位,其傳奇經曆為民間所喜聞樂道。“平話、諸宮調、雜劇都有同題材作品。此劇寫劉知遠落魄流浪,被財主李文奎收留,充當傭工。李文奎因見劉知遠睡時有蛇穿其七竅,斷定日後必然大貴,就將女兒李三娘嫁給他。李文奎死後,劉知遠不堪妻兄李洪一夫婦的欺侮,被迫從軍,入贅嶽帥府,享受高官厚祿。三娘受盡兄嫂折磨,在磨坊中產下一子,送至劉知遠處乳養。15年後因兒子追獵白兔,與生母相逢,終於懲處李洪一,全家團圓。故事表明了作者‘貧者休要輕相棄,否極終有泰時,留與人間作話題’的創作意圖。”李氏在戲中稱李三娘,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劉知遠與李氏的愛情故事其後不斷流傳,京劇以及川、滇、湘、豫、漢、潮劇等地方劇種,有《磨房產子》、《井台會》、《磨房會》、《紅袍記》等劇目。
評劇《李三娘》,又名《白兔記》、《咬臍郎打圍》、《李三娘打水》。寫五代時,劉知遠濱州投軍,立軍功封節度。拋下孕妻李三娘,備受其嫂虐待,逼三娘白日挑水,夜晚推磨,備受折磨。三娘於磨房生子,取名咬臍郎,送至劉知遠處撫養。16年後,一日李三娘正在井台打水,跑來帶箭白兔一隻,遺箭而去。後有小將追至,與李三娘搭話,方知為其生母,小將正是李三娘十六年前在磨房所產之子咬臍郎,當場不敢相認,假做盟侄,答應為三娘捎信。後回稟其父,夫婦、母子乃得團圓。潮劇《白兔記》情節跟評劇基本相同。
《李三娘碾磨》將有關劉知遠和李三娘的曆史故事和戲曲糅合加工而成。
劉家村劉百萬的兒子劉暠娶李家村李落田的女兒李三春為妻,排行第三,因此叫李三娘。婚後天遭糧荒,劉暠父母雙亡,劉暠將妻子李三娘送回娘家,自己去濱州從軍。劉知遠濱州平敵,立了軍功,做了唐王的乘龍快婿,後唐王讓劉知遠坐龍墩治理朝政。李三娘父母去世後,嫂子一丈青教唆丈夫李鴻信逼迫李三娘改嫁,李三娘不從,於是被逼白天擔水、晚上一邊碾磨一邊剝麻、繡鞋。後來李三娘磨坊產下一子,沒有剪刀隻好用牙咬斷臍帶,因此取名咬臍郎。在哥嫂的逼迫下,李三娘不得不將咬臍郎送到漚麻坑。咬臍郎是黑虎星下凡,受到神仙保護,後被郭石匠救出托李太守送劉知遠處撫養。十六年後咬臍郎打獵追白兔與生母相見,李三娘寫血書,咬臍郎帶信,劉知遠與李三娘磨坊相見,公主讓李三娘作了正宮娘娘,全家大團圓。
2.《白玉樓掛畫》取材於秦腔《白玉樓》
《白玉樓掛畫》跟秦腔《白玉樓》情節基本相同,秦腔《白玉樓》由清代袁棟的《白玉樓》雜劇改編而成。《白玉樓》(亦名《苦節圖》)是秦腔傳統戲,寫張彥與白玉樓的愛情婚姻故事,劇情複雜,悲歡離合,曲折動人。書生張彥之妻白玉樓,聰慧賢良,每日討飯供丈夫讀書。張彥的寡嬸錢氏,與屠戶周剛私通,被白玉樓撞見,錢氏恐事泄露,暗害白玉樓,說玉樓在外偷情,敗壞門風,逼張彥休了白玉樓。錢氏又串通商人江夏將玉樓騙走,途中江強逼白玉樓成親,玉樓情急之下將江夏推入江中,遂女扮男裝,改名張彥。駙馬金彥芳之女金秀蓉奉旨飄彩擇婿,正巧白玉樓路過,被彩球打中,白玉樓怕惹禍事,立即逃走。不料想行至郊外又遇強人李彪,行李馬匹被劫一空。玉樓無奈,林中自縊,恰逢駙馬金彥芳剿匪路過,見而救之,聽說是張彥所休之妻,遂收為義女,令人送回府中安置。白玉樓到了駙馬府,與金秀蓉姊妹相稱,同居一室,病中,將自己身世告訴秀蓉,秀蓉憐之,為畫苦節圖一幅。白玉樓去後,張彥悔悟,出外四處尋找玉樓,一日夜宿劉胡子船上。劉胡子有一女蕊蓮,力能伏虎,看中張彥,並強招張彥為婿。張彥尋妻心切,不辭而別。劉蕊蓮追趕張彥,恰巧遇上駙馬被賊兵所困,遂擊敗賊兵,救了金駙馬,於是隨金回京。張彥為尋訪玉樓來到京都,適逢開科,遂應試中了狀元。張彥奉旨拜見駙馬、公主,發現化名張彥的劉蕊蓮也在金府,同時見了苦節圖,遂與白玉樓相認。最後,張彥奉旨與三位夫人完婚。
3.《小姑賢》取材於地方戲《小姑賢》
《小姑賢》是北方非常流行的傳統劇目,又名《王登雲休妻》、《愛女嫌媳》、《一門三賢》。呂劇電影《小姑賢》寫婆媳關係不和,小姑從中調解,最終全家和睦的故事。姚氏25歲就死了丈夫,她含辛茹苦地將一兒一女撫養成人。女兒英英生來聰明伶俐,兒子繼孟十分孝順。繼孟娶妻後夫婦感情很好,而帶有封建思想的姚氏對此很不歡喜。姚氏非常偏心,愛女兒就像掌上明珠,對媳婦卻視為眼中釘,常常無事生非,打罵媳婦。一天,媳婦給婆婆端上早飯,婆婆挑剔地說她做的飯缺鹽少醬不對胃口,並故意為難媳婦,要媳婦馬上做出86樣飯來給她挑選。媳婦實在沒有辦法做出,姚氏借口說媳婦有意與她作對,拿起鞭子就打。這時,恰好女兒英英進屋,連忙勸解,答應去替母親另做一碗麵來。英英見嫂子做的飯不錯,就把嫂子做的那碗麵端出房轉了一圈,又重新端了進來。姚氏以為真是女兒做的,一麵吃,一麵不住地誇獎。姚氏吃過飯又找媳婦的茬兒,嫌她掃的院子不幹淨,納的鞋底不整齊。英英怕母親又責怪嫂子,就說掃院子和納鞋底這些事都是她做的。姚氏立刻轉怒為喜,誇自己的女兒能幹。英英見母親這樣偏心,很不滿意,便當場說出了事實真相,使母親頗為尷尬。姚氏惱羞成怒,反咬一口把罪名加在媳婦身上,誣陷她把小姑教壞了,要把媳婦打死。英英見事情搞糟了,便急中生智,一方麵勸母親把嫂子交給哥哥管教,一方麵教哥哥怎樣假裝打嫂子。繼孟按照妹妹的計策,故意氣衝衝地把妻子拉到屋裏,用棍子打椅墊,讓妻子裝哭和裝死哄嚇母親。姚氏以為媳婦真的被打死了,鬧出人命自己要吃官司了,嚇得直打哆嗦。英英見母親後悔了,才假裝去救嫂子,嫂子也裝作是死而複生。姚氏見媳婦醒了過來,這才放了心。英英乘機幫助母親打通封建思想,假意哭鬧著要去投井自殺,怕自己將來出嫁後,也遇到像母親這樣的婆婆。姚氏見此非常著急,麵對女兒提出的條件——以後不能再給嫂子氣受,讓嫂子吃穿都與她一樣,姚氏無奈隻好答應。從此以後,姚氏不再挑媳婦的毛病了,這個家庭婆媳和睦,幸福美滿。
涼州賢孝《小姑賢》寫婆婆和媳婦馬金花沒緣法,百般挑剔媳婦的茶飯。
馬金花過門後孝順婆婆,問婆婆想吃什麼飯,婆婆開口就說一天要吃媳婦16樣子的茶飯。馬金花不會做,婆婆就毒打她,並教唆兒子王小林休了她。小姑王桂花聽到嫂子的哭告,來到哥嫂的小房中,把休書撕成碎紛紛,告訴哥哥母親說的都不是實情,並一針見血地指出:同樣是嫂子做的飯,如果給母親說是女兒做的,母親就誇好,如果說是嫂子做的,母親就說不好。聽了妹妹的勸,王小林安心去讀《五經》,小姑耐心給嫂子教茶飯,16樣子茶飯樣樣學會。王小林後來中了插花狀元,妻子妹妹都受了皇封。
4.《三姑娘拜壽》取材於地方戲《三女拜壽》
《三女拜壽》是我國南北各地方劇種非常流行的傳統劇目,山東呂劇、河南豫劇、湖南花鼓戲、安徽的黃梅戲以及江西的采茶戲等都有這一曲目。涼州賢孝《三姑娘拜壽》和江西采茶戲《三女拜壽》情節相近。
江西采茶戲《三女拜壽》寫三個女兒給母親拜壽的故事。王三姐不遵母親之命,嫁給了窮書生徐文進。在王母的六十壽辰那天,王三姐帶兒子細保前來給母親拜壽。因為家境貧寒,王三姐帶了家裏僅有的一籃子蕎麥為母親上壽,竟遭母親數落,而且將一籃子蕎麥灑了一地,並把下人端給細保吃的肉食喂了狗。王三姐和細保無處可睡,睡在馬棚,卻被母親棍棒相加趕了出去。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幹年後父母的房屋被三次大火燒了個精光,王母和王員外隻能沿街乞討,而此刻徐文進已經高中狀元。家道敗落後,王母也被勢利的大女兒和二女兒冷落和拋棄,被逼無奈,王母隻好厚著臉皮投靠三女兒。王三姐將母親羞辱一番後,得知父母的窘境,善良的王三姐一家原諒了狠毒的母親。最後,羞於與王母一起討飯而出走的王員外也被找了回來,一家人得以團聚。
賢孝《三姑娘拜壽》又名《嫌貧記》,情節跟地方各劇種基本相同,但細節上有自己的特色,使父母不該小看兒女、女兒雖醜卻孝順的主題更鮮明。明朝時期,四川成都北門外蔣家灣有一個員外名叫蔣百順,生了三個千金,三姑娘生得很醜,起名蔣醜英,許配於南門外挑蔥賣菜的窮漢楊相公。蔣員外六十大壽,蔣家奶奶怕貧窮的三姑娘敗壞了蔣家門庭,隻請大姑娘、二姑娘前來拜壽。三姑娘得知父親要辦六十大壽,用丈夫挑蔥賣菜攢下的僅有的五吊錢買了一隻蘆花大公雞,帶著三歲的兒子前來給父親拜壽,想不到父母親吩咐家人把她買的蘆花大公雞喂了狗,並把三姑娘安排到了破馬棚。大姑娘、二姑娘的孩子哭了,蔣家奶奶拿點心、雞蛋哄,三姑娘的孩子哭了,蔣家奶奶給了一片蘿卜兩根蔥,辣得孩子直叫喊,並且毫不客氣地趕三姑娘母子回家去。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整整過了一年整,玉皇大帝派火德真君燒了蔣員外的房屋,將家財轉給了三姑娘。嫌貧愛富的蔣員外夫婦無家可歸,討街要飯,去投靠大姑娘、二姑娘,結果吃了閉門羹。三姑娘的丈夫楊相公在山裏打柴,看到一隻老母雞領著一窩小雞,追了一陣,雞鑽到一個水坑不見了。楊相公挖雞窩,得到了金銀財寶,南山坡上蓋起了新房。蔣員外夫婦要飯要到三姑娘的門,無臉麵對三姑娘,乘三姑娘去做飯,回家住在破馬棚。蔣員外假死,三個姑娘來吊孝,嚇走了大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不計前嫌,將父母請到自己家中撫養,七年後父母壽終正寢。三姑娘的兒子楊金童十六歲中了頭名狀元,改換了楊家門庭。
(五)取材於評書
唐代段成式在《酉陽雜俎》中記載,中唐時期,民間流行市人小說,當時稱為“說話”。到了宋元時期,在“說話”的基礎上,出現了話本小說。所謂“說話”,就是講說故事。按當時說話的內容與形式,說話分成四個家數:小說、講史、說話、合生。話本小說是在此基礎上加工潤色而成的可供書麵閱讀的文學作品。
“小說發展到明清時期已經日臻成熟,產生了《三國演義》《水滸》《紅樓夢》等世界名著。但這些小說大都供文化人‘茶餘飯後’消遣,一般市民如非‘斷文識字’者是不能欣賞的。市民階層和人民大眾需要一種能反映他們的理想追求和適合其欣賞水平的通俗的藝術形式。這樣,至明末清初,評書經過長期的準備和演變,從小說中分離出去了。它以一種完全不同於小說的獨立的藝術樣式,出現在說唱藝術的舞台上。”評書產生於明末清初,相傳是明末清初江南說書藝人柳敬亭(1587—1668)來北京時傳下來的。也有人說是清代北京鼓曲藝人王鴻興去江南獻藝時,拜柳敬亭為師,回京後改說評書,並於雍正十三年(1735)在掌儀司立案授徒,流傳到現在的。民國是評書中興的時期,據記載,當時說書人說《三國》,聽眾把街道圍得滿滿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評書也得到了長足發展,尤其是廣播和收音機的普及,給評書極大的生存空間,使得評書故事廣為流傳。
武威涼州流傳較廣的評書有:《西漢演義》、《東漢演義》、《三國演義》、《列國演義》、《隋唐傳》、《薛家將》、《五代殘唐》、《楊家將》、《精忠說嶽》、《包公案》、《小五義》、《續小五義》、《水滸傳》、《西遊記》等。
涼州賢孝與涼州民歌中傳唱的古人如韓信、劉秀、劉備、關羽、張飛、孫臏、秦瓊、敬德、樊梨花、焦讚、孟良、包文正、唐僧師徒都來源於以上評書。賢孝曲目《薛仁貴征東》、《楊家將》取材於評書那是不言而喻的。
(六)取材於現代生活和民間歌謠涼州賢孝藝人以其特有的方式對其生活於其中的現實生活進行深入的思考、冷靜地審視、高度地概括,使現實生活藝術地再現。《打西北》、《巧嘴姑娘》就是賢孝藝人創作的反映現實生活的賢孝曲目。
賢孝藝人張天茂在《打西北》中唱道:“《打西北》麼我唱得細致著沒式樣,真正(確實)我解放了進了回文化館。文化館好地方,我真正學習給了整三年,再的人他把《打西北》唱,過來的壞蛋他說不上。”張天茂新中國成立後在文化館學習了三年,了解了全國的解放形勢,創作了《打西北》。由於藝人自身知識經驗的局限性,《打西北》中所唱的全國解放形勢大多結合學習時的一些模糊的記憶進行想象虛構,與事實不盡相符,但卻表現出了共產黨領導的英明、八路軍作戰的勇敢、馬匪統治的黑暗,所以一經演唱便備受聽眾青睞,曾風靡一時。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對現實生活的切身體驗在賢孝傳承與創作上的重要性,那些遠離現實生活的素材一般是難以成為賢孝題材的。
《巧嘴姑娘》以幽默詼諧的語調、漫畫似的誇張,塑造了一個大膽、潑辣、開朗的農家姑娘形象。從找對象到出嫁的整個過程,反映了涼州地方婚俗文化,具有較高的民俗學價值。
涼州民歌有《光棍難》、《寡婦務農》、《珍珠倒卷簾》,賢孝曲目《男光棍》、《李寡婦種田》、《珍珠倒卷簾》跟民歌內容大同小異。《男光棍》寫妻子半路去世後男光棍生活的艱辛、寂寞與孤獨:端午節吃不上糯米粽子,八月十五蒸不上月餅,平時吃不上爽口飯;冬天穿不上棉衣,衣服破了沒人縫;想再娶個寡婦,又怕孩子遭後娘。《李寡婦種田》又是另外一種情形,沒有男人,沒人飼養牲畜,沒人種田耕地,處處得求人幫忙,處處得陪著小心;寒夜漫漫實難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再嫁。涼州民歌常以十二月起興,表現十二個月的農事活動、傳統節日,同時也可用來“表古人”。賢孝《珍珠倒卷簾》和民歌相比,結構上更顯精妙。民歌從十三月唱到正月,以倒敘的形式表古人;賢孝倒敘和順敘相結合,倒敘表古人,順敘寫種鴉片、收鴉片、抽鴉片、典房賣地,倒敘和順敘交叉進行,即先唱十三月,接下來唱正月,然後唱十二月,再唱二月……結構安排巧妙,獨具匠心。
二、涼州賢孝對傳統題材的再創造
涼州賢孝作為一種民間說唱藝術,為了吸引觀眾以達到其宣揚教化的目的,必須賦予說唱故事以故事性、戲劇性、真實性、趣味性和生動性。賢孝藝人吸收民間廣為流傳的題材進行加工創造時,通過增加故事情節、利用宗教因果報應與神仙護佑思想、聯係現實生活、注入地方民俗風情以及用涼州方言演唱等手段,增強說唱藝術的故事性、戲劇性、真實性、趣味性和生動性,以吸引更多的觀眾。
(一)增加故事情節,增強涼州賢孝的故事性
《二十四孝》故事,情節簡單,篇幅短小,適於誦讀。賢孝藝人對其進行了大膽的虛構、加工,改編成了具有生動故事情節的賢孝曲目。
《丁蘭刻母》在《二十四孝刻木事親》的基礎之上,增加了十月懷胎、父親遺囑、丁蘭娶妻、妻子教唆、鞭打母親、神仙點化、母親托夢、終南山修行、妻子遭雷擊等情節;《郭巨埋兒》在《敦煌變文》郭巨埋兒的故事和《二十四孝為母埋兒》的基礎之上,增加了郭巨娶妻生子、天遭糧荒、父親餓死、郭巨賣兒、叔父告狀、酬謝鄉鄰、夫妻受封、檀香祭祖等情節。跟原故事相比,賢孝故事情節血肉豐滿,加之感情起伏大,扣人心弦,又增強了故事的曲折性,使賢孝曲目具有很強的故事性。
河西寶卷是書麵文本(也有一部分是活態的口頭文本),有一定的故事性,但是敘事簡潔、概括。涼州賢孝對其故事進行改編,增加了很多細節,同時也添加了一些故事情節。《白馬卷》增加了熊子貴與杜金定的父母上香求子、指腹為婚,熊子貴與妓女賈銀花鬼混,兩個化緣師傅拆散熊杜的婚緣,張三賣馬給韓百川,張三理發,樺林山溝得寶,杜金定繡“苦節圖”等;《侯美英反朝》增加了龍文景挨打、黑店中猛虎救龍文景、張蘭英花園賞花、龍文景寫對聯、張蘭英和楊金錠結婚等情節。跟原故事相比,賢孝敘事細膩、生動曲折。
(二)融合宗教思想,增強涼州賢孝的戲劇性
涼州賢孝充滿了因果報應、神仙護佑的宗教思想。涼州賢孝的教化功能除了通過人物形象的塑造來實現外,還有一條重要的途徑,即通過功利性來實現。
凡是孝子賢孫、賢妻良母,他們的行為都受神靈的保佑,他們要麼得到意外之財,安享榮華,要麼狀元及第,合家團圓。而那些不肖子孫,最終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賢孝中的宗教思想不但具有強化主題的作用,而且在結構上增強了情節發展的戲劇性,使賢孝曲目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
《丁蘭刻母》中丁蘭刻木為母,早晚恭敬地侍奉母親。丁蘭到外地去工作,吩咐妻子好好孝敬木媽媽,可是丁蘭走後,妻子百般打罵淩辱木媽媽。沒有人看得見媳婦的忤逆不孝,更沒有人去告訴丁蘭妻子對婆婆的不敬,於是賢孝藝人借助宗教形式,讓母親的靈魂親自去給兒子訴說(托夢),於是丁蘭回家,休了妻子,背上木媽媽上終南山去修行。《扒肝孝母》中婆婆百般刁難媳婦朱金彩,竟然要吃媳婦的肝花當藥引,這本應該是做不到的事,但是賢孝藝人借助神仙的護佑使朱金彩做到了。如果朱金彩在這件事上卻步,以後免不了繼續受婆婆的虐待,她的孝心無人可知,婆婆的刁蠻惡毒也無以表現。朱金彩扒肝後被神仙救活,婆婆吃了媳婦的肝花仍不滿足,至此,一個麵目可憎的惡婆婆的形象便躍然紙上、呼之欲出了。賢孝通過扒肝、吃肝將人物的矛盾推上了高潮,聽眾對媳婦的強烈同情、對惡婆婆的深惡痛疾便溢於言表了。賢孝成功地借助宗教思想,將矛盾推向高潮,扣人心弦,給聽眾的心靈以強烈的震撼,增強了賢孝曲目的戲劇性、情感性,使賢孝在反映現實的同時,充滿了濃鬱的浪漫色彩。《三姑娘拜壽》父母親嫌貧愛富,看不起貧窮的三姑娘,這是天理難容之事,賢孝藝人就是借助神仙一把大火燒了他們的所有的家業,使父母受到天譴,而正是他們看不起的三姑娘卻最有孝心,為父母養老送終。賢孝利用因果報應來反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思想,使情節的發展更加集中,同時也應驗了天理難容的思想。
《李三娘碾磨》中嫂子折磨小姑,白天擔水三十擔、晚上碾磨到三更天還不饒,要小姑一邊推磨一邊剝麻,三斤麻杆子要剝九斤麻。三斤麻杆子剝麻皮能剝三兩三,九斤麻杆子如何能剝九斤麻?“皇天無親,常與善人”,賢良的李三娘受到神仙的護佑:瞌睡娘娘下了凡,落在她的眼睛上,讓她好好睡覺;土地奶奶著了忙,替她三娘把麻剝上;嫂子稱麻時,土地公公著了忙,忙忙縋到秤鉤上,高高地稱了九斤麻。嫂子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又變本加厲地刁難,“白日擔水三十擔,到晚來碾磨三更天,帶推磨著把麻剝上,還有二更天沒事幹。給她三寸鞋麵,叫她做上鞋三雙,給上她三根半扣線,滿幫子的花兒都紮上,剩下的拐拐旯旯叫她繡個花兜兜呀。”但是結果是:“花兒姐姐著了忙,給她三娘把花紮上,小鞋娘娘著了忙,替她三娘把鞋做上,兜兜娘娘著了忙,替她三娘把兜兜變。”在神仙的幫助下,李三娘完成了凡人根本無法完成的事,使賢孝充滿了傳奇色彩。
(三)聯係現實生活,增強了涼州賢孝的真實性
涼州賢孝藝人在對傳統題材進行再創作時,往往聯係自身的生活實際,將故事移植於涼州的現實土壤上,大大增強了涼州賢孝曲目的真實性。
《丁蘭刻母》交代了丁蘭刻木奉母的原因,並將故事植根於現實生活土壤,使故事更加真實可信。過去涼州男子最普遍的農事活動莫過於耕種,打人的工具莫過於牛鞭與帶刺的枝條(涼州人稱“刺條”),打不壞人但令人疼痛難當。賢孝藝人聯係涼州現實生活進行改造,將丁蘭毒打母親的凶器定為牛鞭和刺條,將丁蘭母親碰死的地方選在丁蘭正在耕犁的田地裏。丁蘭看到烏鴉反哺,真心悔悟了,看到媽媽來送飯,趕忙前去相迎,情急之下忘了扔掉手中的打牛鞭,給母親造成的假象是兒子又來打她了,一想到前日徹骨的毒打,母親的心理崩潰了。由於不堪忍受兒子的毒打,母親碰死在地頭的柳樹上。這樣根據涼州現實生活一改造,丁蘭刻母的故事便植根於涼州生活的土壤中了,其真實性也就大大增強了。
呂劇電影《小姑賢》中媳婦給婆婆端上早飯,婆婆挑剔地說她做的飯缺鹽少醬不對胃口,並故意為難媳婦,要媳婦馬上做出86樣飯來給她挑選。涼州賢孝《小姑賢》結合涼州人的生活實際,寫婆婆要一天吃她的16樣子飯,這十六樣子飯名稱刁鑽古怪:珍珠兒鋪翠花,魚兒亂鑽沙,猴兒倒上杆,蛛蛛來吊線,土裏頭埋的野雞蛋,黑驢子翻滾不見麵,精肚雀子裹麵杖,空殼郎拌麵湯,癩蛤蟆鑽淄泥,紅嘴綠毛飯,筒筒菜柳葉兒麵,針紮荷包配絲線,關老爺騎馬不踩鐙,劊子手上炕鱉跳崖,手拉羊皮飯,禿葫蘆頂方磚。這十六樣子飯,經小姑解釋,原來大都是涼州人喜歡吃的家常飯。
(四)注入民俗風情,增添涼州賢孝的趣味性
涼州賢孝藝人在自己的演唱中常常注入涼州民俗風情,使賢孝的演唱充滿了地方情調,本地人聽起來倍感親切,增添了涼州賢孝曲目的趣味性。
《白鸚哥盜桃》寫張三到東京汴梁去賣鸚,對京城人山人海這樣描寫:“前頭走的麥荄車,後頭跟的駱駝客。金東街,銀北街,破銅爛鐵西南街。騎馬的,落轎的,人山人海串城的。有麻的,有美的;有老的,有少的;有高的,有矮的;有肥的,有瘦的;穿紅的,掛綠的;姑娘相公談婚的,戀愛的,抱住脖子親嘴的。”對京城街市的繁華這樣描寫:“張三進了東京城,裏摞城,外摞城,當中裏包著個紫禁城,高樓大廈望不到邊。東京汴梁好地方,街道怎麼髒得很。這裏賣的牛肉麵,那裏賣的是刀削麵,這裏是米湯油饊子,賣這個茶葉雞蛋的,賣這個燒餅麵茶的。一路走一路觀,下棋的,挖牌的,書館子裏說書的,敲的鑼鼓耍猴兒的也有哩。瓷器鋪裏的碗摞碗,鐵匠鋪裏的鐵打鐵,張三到了的汴梁城!”這分明就是對涼州城市風情的真實寫照。涼州自古繁華,人口眾多,到目前為止,總人口已超過一百萬,其中城鎮人口四十多萬。每天都有大量人群上涼州城逛街、購物、做買賣、休閑娛樂、走親訪友……使得涼州城從早到晚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口的眾多促進了商業的繁華。20世紀90年代前,涼州城的東街與北街的建設較南街與西街為好,商業繁華集中在東街,因此有“金東街,銀北街,破銅爛鐵西南街”的說法;牛肉麵、刀削麵是涼州麵館最普遍的飯食,米湯油饊子是涼州的特色小吃;下棋、挖牌等是涼州人最常見的娛樂方式。賢孝曲目中注入民俗風情,賦予賢孝濃鬱的地方情調,使聽眾倍感親切,增加了賢孝的情趣。
涼州人形容人長得白皙,常以白麵、石灰作比,形容人長得黑,常以煤炭作比,賢孝藝人將此巧妙地用來描寫包公和包太太的膚色,聽來情味盎然。《白鸚哥盜桃》中鸚哥這樣唱包太太之白:“包太太你就白來,包太太白……包太太就生到了象牙床上。老娘婆真正的一身白,老娘婆家進門去中間兒坐,老娘婆身穿著一身白。象牙桌子象牙碗啊,象牙碗裏就喝的八寶米湯。象牙床緊靠的粉皮牆,包太太生在了象牙床。包太太喲白來真正白,丟到了那個石灰窯裏頭尋不著。”鸚哥這樣唱包公之黑:“別的個日子他不生,別的年間他不生,烏年烏月的烏日生,包老爺生到了烏木床中呀。老娘婆家穿著一身青,老娘婆進門去也沒一個燈。烏木桌子烏木碗呀,烏木碗裏喝的是八寶米湯。包老爺黑來真正黑呀,丟到了那個煤窯裏都尋不著。”賢孝藝人將民間大眾的認識成果進行了概括總結,吸收到自己的賢孝曲目中,使自己的唱詞風趣幽默,提高了賢孝的藝術表現力,吸引著眾多的賢孝愛好者。
(五)突出口語特色,增強涼州賢孝的生動性
賢孝藝人不會講普通話,而賢孝的聽眾基本上是涼州人,涼州賢孝用地道的涼州方言演唱,這是賢孝的語言特性。賢孝藝人用方言演唱,不僅使自己的演唱充滿地域色彩,而且也使賢孝語言生動形象,表現出賢孝藝人高超的語言表現力。
《郭巨埋兒》寫郭巨的妻子白秀英生孩子時的疼痛和使勁的情狀,十分的生動逼真。賢孝這樣唱:“早升(早晨)猛然肚裏疼,疼也疼得很,疼著滿炕滾;疼也疼不過,不了叫滿炕磨;早升生到上午整,炕麵子了個老窟窿。脖子梗,眼睛瞪,腰子一趔攢了點勁,卜噔地生下了個小孩童。”“磨”是指轉動,“不了叫滿炕磨”。
就是不能讓產婦滿炕亂滾動,這樣不利生產;指人坐著扭動、移動。“滿炕磨”、“炕麵子了個老窟窿”寫產婦滿炕滾動、左右扭動,生動形象地寫出了產婦生產的疼痛。“梗”是伸直,“趔”這裏指腰身晃動,表示使勁,“卟噔”。
模擬從大腹經小口擠出時的聲音。“脖子梗,眼睛瞪,腰子一趔攢了點勁”寫出了產婦使勁努力的情狀,“卟噔地生下了個小孩童”寫出了產婦使勁的結果,充滿了成功與喜悅,令人如釋重負。
《任倉埋母》中任倉欺騙母親說祖墳裏出來了個活菩薩,要母親去看一看:“年輕人見了活菩薩,白岌岌奶一個俊娃娃,老年人見了活菩薩,耳朵不聾眼不麻,白拉拉能出一嘴牙。”“白岌岌”、“白拉拉”是詞根加上疊音後綴構成的三音節附加式合成詞,形象色彩非常鮮明,生動地描寫了嬰兒身體的白白胖胖,老人牙齒的潔白健康。
《巧嘴姑娘》中新郎新娘入了洞房,上了炕,新媳婦磕了三個頭,開始說“頭”:“我這個頭,不算頭,我再給新郎說幾個頭啊。一仰絆到堂屋門裏頭,電燈頭,潑辣頭,土地爺拄的拐棍頭,爬倒磕了三個頭。我這個頭,不算頭,一仰絆到車門門裏頭,兩個木匠鑿車頭,一個手拿的是老斧頭,一個手摪的是鑿子頭,咣日咣日鑿車頭。一仰絆到莊門門裏頭,鐵鍁木鍁老鏵頭,當中裏撂著個榔頭頭。我這個頭,不算頭,一仰絆到廚房門裏頭,廚房裏盤的是大鍋頭,灶火裏入的大柴頭,鍋裏蒸的是大饅頭,鍋蓋上壓的是大石頭,灶火裏蹲著個大丫頭,紅胸膛,黑奶頭,一個手拿的是貓兒頭,一個手撈的是火棍頭。我這個頭,不算頭,一仰絆到了小屋門裏頭,門上挎著個驢籠頭,炕上坐的燒白頭,地下站的扒灰頭,擠眉弄眼地抻舌頭。我這個頭,不算頭,一仰絆到新房門裏頭,紅枕頭,綠衴頭,睡到兩頭子滾一頭……”這一段唱詞用了一係列“頭”字,生動風趣地表現了巧嘴姑娘的伶牙俐齒、大膽潑辣,賢孝藝人駕馭方言的能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