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句中用來指人,是一種詼諧的說法。
舂米一次為一。《集韻諫韻》“,米一舂。”《字彙補米部》:“,舂米未精也。”讀chàn。《字彙米部》:“,磨粟也。”明楊慎《藝林伐山》卷十八:“舂已複舂曰。”涼州方言讀càn,表示磨麵的遍數,也指其他動作反複的次數。如:“老師傅想吃些頭麵,打發了我小弟子來化緣,丟下了韓秀才看廟莊啊。”(《韓湘子探家》)
《漢語大字典》:“方言。把重物從一側或一端托起或上掀。”涼州方言用手把物體舉起說,引申之,舉頭也說。如:“頭頭兒著哩,圪圪走著哩。”(《侯美英反朝》)
梗:《漢語大詞典》:“6.挺直。”《紅樓夢》第二十三回:“鳳姐聽說,把頭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帶笑不笑地瞅著賈璉道:‘你是真話,還是玩話兒?’”老舍《二馬》第三段三:“‘你知道多少中國事?你知道的比我多?’伊太太梗著脖子說。”涼州方言指挺直脖子,如:“這些兵馬脖子梗,眼睛瞪,腳底下好像生了根。”
(《侯美英反朝》)
《廣雅釋詁一》:“,剔也。”王念孫疏證:“者,《眾經音義》卷十一引《通俗文》雲:‘去骨曰剔,去節曰。凡去毛發爪甲亦謂之。’”賢孝唱詞:“兩個兒,這個無恥女早都把我的頭著提上跑掉了。兩個兒啊,你摸喀我的頭在呀沒有?”(《侯美英反朝》)
儾:《漢語大詞典》:“窩囊,怯懦無能。”沒有單用的書證。涼州方言“儾”可單用,如:“不好了,不妙了,你看我的這個丈夫儾著嚇著家怎麼跑掉了。”
(《侯美英反朝》)
《現代漢語詞典》:“(食物等)爛糊;軟和。”涼州方言指肉煮得太爛,又指衣料等質地變差,稍一扯即爛。如:“三寸布你看真作難,我就原把那個破我就原包上。”(《李三娘碾磨》)
“破”這裏指又破又爛的頭巾。
脫:《漢語大詞典》:“12.用脫胎方法製作出來。”元喬吉《兩世姻緣》第四折:“怎麼這個畫中美人,和這女兒如一個模兒脫的一樣。”涼州方言仍有這一用法,如:“沒處放沒處擱,磨倉子羅箱底下有個小洞洞,把娃娃麼塞到洞洞裏,兩塊脫土塊麼來壘住。”(《李三娘碾磨》)
“脫土塊”在這裏指用模子脫出來的土塊。
打醮:《漢語大詞典》:“道士為人做法事,求福禳災。”《京本通俗小說拗相公飲恨半山堂》:“夫人臨行,盡出房中釵釧衣飾之類,及所藏寶玩約數千金,布施各庵院寺觀,打醮焚香以資亡兒王雱冥福。”《紅樓夢》第二十九回:“一時,鳳姐兒來了,因說起初一在清虛觀打醮的事來,遂約著寶釵、寶玉、黛玉等看戲去。”涼州方言“打醮”可以拆開用,如:“墳院裏檀香祭了祖,家裏檀香祭了祖,又打了七天七夜的羅天醮,羅天大醮謝宗神,又有大炮謝神靈呀。”(《小姑賢》)
“羅天大醮”指道士為禳除災祟而設的規模盛大的道場。《水滸傳》第一回:“要禳此災,可宣嗣漢天師星夜臨朝,就京師禁院,修設三千六百分羅天大醮,奏聞上帝,可以禳保民間瘟疫。”明汪廷訥《獅吼記歸宴》:“如果娘子有此事,陳慥當設一羅天大醮。”
關於方言詞語的考釋就舉這些例子,其他參看第六章“涼州賢孝唱詞方言詞語例釋”以及涼州賢孝唱詞注釋。
(二)保持口頭說唱的本真性原則
我們在整理賢孝唱詞時,發現不同的賢孝曲目中有較多重複的唱詞和雷同的情節,最初的時候我們想是不是為了節省篇幅把這些重複的內容刪除,後來我們研讀了帕裏-洛德的口頭程式理論,認識到賢孝唱詞中重複的唱詞和雷同的情節恰恰是賢孝的創作程式,通過對賢孝創作程式的探討,正可以解決賢孝藝人對賢孝的記憶、傳承和再創作等一係列問題,對涼州賢孝的保護與傳承意義重大。我們堅持保持口頭文學本真性的原則,保留了賢孝唱詞中反應口頭說唱創作特征的重複唱詞和雷同情節。這在本書第四章“涼州賢孝的創作程式”一節中有較為詳細的論述,這裏不再贅述。
(三)書麵語言的可讀性原則
涼州賢孝的表演是根據創作程式進行的口頭即興創作,因其具有長篇敘事的規模,唱詞帶有一些口語特點:個別地方用詞不當或不合語法邏輯,有重複、囉唆、顛倒、前後矛盾等現象,也有“這個”、“那個”等口頭禪以及較多表示聲音延續的“啊”、“呀”、“唉”等語氣詞。如果將這些內容進行實錄,將不利於讀者閱讀。所以,我們在保持口頭文學本真性的同時,也盡量考慮書麵語言的可讀性,在唱詞整理時進行了必要的修正、刪除或補充。
根據可讀性原則,我們還對賢孝唱詞作了較為詳細的注釋。
為了慎重起見,賢孝唱詞整理時所做的一些修改、刪除或補充在此做一說明,如果整理不當,正可以借此回複賢孝唱詞的本來麵目。
1.修改使用不當的詞語
驚動驚動多驚動,驚動了還有當家族戶們。(《郭巨埋兒》)
根據語境,郭巨的叔父郭球萬狀告郭巨的事,鬧得很大,其他的當家族戶也知道了,因此將“還有”修改為“其他”。
我們的郭巨娃娃犯了啥法了?何必那個郭球萬去告下了。(《郭巨埋兒》)
根據語境,“何必”修改為“為啥”。
卻沒個燈卻沒個亮,男的麼女的看不上。(《李三娘碾磨》)
兩個“卻”使用不當,修改為“也”,“也沒個燈也沒個亮”符合涼州人的表達習慣。又:“卻沒個剪剪把臍帶剪,卻沒個燙燙把臍帶子燙,個人的娃娃也不嫌好髒,就把這個臍帶兒掛到我的銀牙上,牙子一咬臍帶兒斷呀,奶名兒起下了個咬臍郎。”兩個“卻”都修改為“也”。
公主娘娘悄悄地來到她父王的後頭,瞅了一封血書上的字兒,隔肩膀欻地叼過去血書一封,慢慢麼手指父王叫父王,罵父王。(《李三娘碾磨》)
根據語境,公主娘娘來到劉知遠身後,叼過血書罵丈夫,此時,劉知遠的兒子劉畫王在場,“父王”是劉畫王的父王,這句話是就公主和丈夫夫妻相對而言,把“父王”修改為“丈夫”指代更分明;另外,“一封”修改為“一眼”。全句修改為:“公主娘娘悄悄地來到她丈夫的後頭,瞅了一眼血書上的字兒,隔肩膀欻地叼過去血書一封,慢慢麼手指丈夫,叫丈夫,罵丈夫。”
三哥買了個扁擔買了根繩,挑水賣水過周正。(《三子分財》)
根據語境,應該是“三嫂”買了個扁擔買了根繩,修改為:“三嫂買了個扁擔買了根繩,挑水賣水過周正。”
有時賢孝藝人即興演唱時會出現顛倒詞語的內部順序的現象,如將“抓養”說成“養抓”,將“如若”說成“若如”等。
三著五歲麼單莫表,女娃養抓了七歲半,就送著烈女堂裏叫把書念。(《侯美英反朝》)
把“養抓”修改為“抓養”。
我的爹娘,若如我的娘老子不在人世中,我們鬼門關上重相見,若如我的娘老子你們但在人世上,再見你的為兒的難上難。(《侯美英反朝》)
將“若如”改成“如若”,符合涼州人的普遍說法。
有時唱詞中的代詞使用不當。
唉,劉大嫂,李三春,不好了,不妙了,你的男的到了營裏了,早都攬了皇榜投軍吃糧當了兵,今個馬上開彩就起身,我在家裏哩不知情。趕緊快起身,去嘛了你的夫郎君,如果是開彩起了身,光見你的丈夫是萬不能。(《李三娘碾磨》)
這是鄰居給李三娘說的一段話,其中代詞“我”使用不當,修改為“你”,指李三春。另外,“光見”修改為“想見”。
我去到了午朝門,給你的丈夫劉知遠交書信,給我說分明,他再還掉我的十兩銀,本利給我都還清啊,離別你貧夫人我要起身。(《李三娘碾磨》)
代詞使用不當,“給我說分明”的“我”修改為“他”。
我不是拿繩刀抹脖,我不是投井就落河,我在你娃子的手裏不能活。(《小姑賢》)
繩刀是上吊抹脖子的兩樣工具,為了句式對仗整齊,參考唱詞其他地方類似的表達,修改為:“我不是上吊就抹脖,我不是投井就落河,我在你娃子的手裏不能活。”
2.修改語法錯誤
降香不為別的事,為了我的丈夫是韓湘子。(《韓湘子探家》)
“我的丈夫韓湘子”是同位短語,作“為了”的賓語,中間加上“是”則語法上講不通,應刪去“是”,修改為:“降香不為別的事,為了我的丈夫韓湘子。”
若那狗賤人妻兒若果衝撞了你,我抽了她的筋,我剝了她的皮,我一定給你母親出這口氣。(《小姑賢》)
一個分句中前後共出現兩個假設連詞“若”和“若果”,應刪去一個,修改為:“若那狗賤人妻兒衝撞了你,我抽了她的筋,我剝了她的皮,我一定給你母親出這口氣。”
我家女兒,金殿上這是平了賊的大將軍,名叫小劉暠,家住沙陀國馬鞍人氏。
(《李三娘碾磨》)
“家住沙陀國馬鞍人氏”不合語法,刪去“家住”。
把郭石匠抓了娃娃的,奶了娃娃的王大嫂,兩個人封進養老宮,養老宮裏麼受皇恩。(《李三娘碾磨》)
根據語境,“郭石匠抓了娃娃的”應改為“抓了娃娃的郭石匠”,這樣,兩個名詞性並列短語作介詞把的賓語,符合語法,此句修改為:“把抓了娃娃的郭石匠,奶了娃娃的王大嫂,兩個人封進養老宮,養老宮裏麼受皇恩。”
下麵一個句子單獨看並無語法錯誤,但表意跟上下文語境大相徑庭,原因是語法上出了問題。
自從我讀書成了人,我一對雙親把我許配了婚,許給那個南門外邊劉百萬,所生一子小劉暠。(《李三娘碾磨》)
李三娘寫血書自述身世,說她的父母把她許給了南門外劉百萬的兒子劉暠,根據語境,修改為:“自從我讀書成了人,我一對雙親把我許配了婚,許給南門外劉百萬的兒子小劉暠。”
下麵一個句子是複句中某個分句出了問題,破壞了分句間的關係。
自從唐王來坐定,濱州城上沒太平,西溝裏韃子麼西溝裏反,西溝裏韃子賊造反。手指著把文武大臣恨的人,太平年間你們閑逛逍,唐王年間你們不就軍。
(《李三娘碾磨》)
“手指著把文武大臣恨,太平年間你們閑逛逍,唐王年間你們不就軍”是三個動詞性謂語句構成的因果複句,第一個分句後加上“的人”變成了名詞性非主謂句,跟後麵兩個分句失去了聯係,因此要刪去“的人”,修改為:“手指著把文武大臣恨,太平年間你們閑逛逍,唐王年間你們不就軍。”
某些複句的分句次序顛倒,分句間關係不明。
家寒貧窮無度用,十七八的大姑娘就白給人送,領到街上沒人問,人還說送給個人了叫逃活命。(《郭巨埋兒》)
“白給人送”的目的是“送給個人了叫逃活命”,結果是“領到街上沒人問”,所以句序調整為:“家寒貧窮無度用,十七八的大姑娘就白給人送,還說送給個人了叫逃活命,領到街上沒人問。”
手拿了鐵鍁再把沙坑挖,檢察神呀著了忙,孝心感動了天地,趕緊麼來到玉皇大殿。(《郭巨埋兒》)
孝心感動了天地,於是檢察神去報告玉皇大帝,句序調整為:“手拿了鐵鍁再把沙坑挖,孝心感動了天地,檢察神呀著了忙,趕緊麼來到玉皇大殿。”
鴻信娃娃你但聽呀,你的妹妹李三春,我再的啥事也不扯心。劉姑爺上了濱州城,書沒書的信沒信。(《李三娘碾磨》)
調整句序修改為:“鴻信娃娃你但聽呀,我再的啥事也不扯心,你的妹妹李三春我放不下。劉姑爺上了濱州城,書沒書的信沒信。”
唉,一時三刻天晴了,風住了,刮到離李家的花園還有五裏整,有個棋盤山。來到棋盤山,這個是個啥地方,怎麼是什麼也看不見?(《李三娘碾磨》)